那一道细微的灰色剑丝,与那一道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规则、破灭万法的璀璨剑光,在擂台中央,无声无息地碰撞在了一起。
没有预想中震耳欲聋的爆炸,也没有能量疯狂对冲的刺目光芒。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所凝固、扭曲。
碰撞的中心,先是一片极致的黑暗,仿佛连光线都被彻底吞噬。紧接着,从那黑暗中,迸发出无法用颜色来形容的诡异光华,时而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时而又如同宇宙终结时的最后余晖。一股混乱、湮灭、却又隐含着一丝创生契机的气息,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急速扩散!
“嗡——!”
笼罩擂台的防护光幕,在这股气息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剧烈地扭曲、波动,上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主持阵法的几位北域联盟长老脸色剧变,齐齐出手,磅礴的灵力疯狂注入,才勉强维持住光幕没有彻底破碎。
台下观战众人,无论修为高低,此刻都感到一阵心悸。修为弱者,只觉得神魂摇曳,仿佛要离体而去;修为高深者,如周远山、吴长老及各宗带队长老,则是个个面露骇然,死死地盯着那碰撞的中心。
这两个年轻人,不过是淬体境的修为,其剑意碰撞的余波,竟已隐隐触摸到了“法则”的边缘?!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擂台之上,墨尘渊与凌风两人,皆是一动不动。
凌风双手紧握裂云剑,保持着下劈的姿势,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他那双原本锐利如剑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震撼、茫然,以及一丝……明悟?他感觉自己的“斩道”剑意,那无物不斩、无坚不摧的信念,在接触到那灰色剑丝的瞬间,并非被击溃,而是如同陷入了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混沌之中。斩不断,理还乱!那股力量并非坚硬,而是“空无”,是“包容”,是“归墟”!他的剑意再强,又如何去斩断一片“虚无”?
而墨尘渊,同样不好受。他单膝跪地,以剑胚拄地支撑着身体,浑身衣衫被逸散的剑气割裂出无数口子,鲜血淋漓。他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在凌风那“斩道”一剑的极致压迫下,他感觉自己对阴阳剑意的理解被逼迫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
平衡,并非静止,而是动态的流转。 吞噬,并非掠夺,而是能量的转化与回归。 归墟,并非终结,而是新生的起点!
他看到了自己剑意中更深层次的奥秘。那灰色剑丝,不仅仅是分解与吞噬,更是在那极致的碰撞中,于“归墟”之内,演化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孕育万物的“太初”之意!虽然仅仅只是一丝雏形,却为他打开了通往更广阔天地的大门!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打破了这诡异的平衡。
凌风手中的裂云剑,那清亮如秋水的剑身之上,一道细密的裂纹,从剑尖开始,如同游丝般向上蔓延。这柄伴随他多年、品质极高的灵器长剑,终究无法完全承受两种至高剑意在它身上作为载体进行的终极碰撞。
裂纹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遍布整个剑身。
“噗——”
凌风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但他握剑的手依旧稳定。他看着手中布满裂纹、灵光尽失的裂云剑,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释然与解脱。
他抬起头,看向同样狼狈不堪的墨尘渊,沙哑着开口,声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通透:“我之剑意,斩天、斩地、斩万物,却斩不了你的‘无’。是我……输了。”
他认输了。
并非力竭,也非畏惧,而是剑心通明,明白了自身剑道在此刻的局限。他的“裂天剑意”走的是极致的“有”,而墨尘渊的“阴阳剑意”却在最后触及了“无”的范畴。在道的层面上,他确实略逊半筹。继续纠缠下去,已无意义,反而可能损伤自身剑道根基。
墨尘渊拄着剑胚,缓缓站直身体。他看着凌风,看着他那双不再纯粹锐利、却变得更加深邃宽广的眸子,心中也升起一股敬意。这是一个真正的剑者,胜不骄,败不馁,能从失败中明见己身,其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凌兄承让。”墨尘渊拱手,语气诚恳,“若非凌兄‘斩道’一剑相逼,我也无法窥见自身剑意更深一层的奥秘。此战,于我而言,受益匪浅。”
他说的是实话。没有凌风这极致锋锐、斩破一切的剑意作为磨刀石,他的阴阳剑意恐怕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触摸到“归墟”乃至“太初”的边缘。
凌风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洒然一笑,那笑容竟有种洗净铅华的纯粹:“能助墨兄剑道精进,我这裂云剑,碎得也算值了。”
他弯腰,小心地将那布满裂纹、已然废掉的裂云剑碎片一一拾起,用一块锦布仔细包好,放入怀中。然后,他对着墨尘渊,也对着裁判长老,以及台下无数观众,郑重地抱拳一礼,转身,步伐沉稳地走下了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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