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失宠了。
皇帝和她两人都不能原谅对方,就这么僵持着。
大朝会,甄远道出列,
“臣以为钱名世一案当适可而止,且不可过度追究,诗书问罪的事一旦蔓延开来,朝堂之上便会人人自危,谁还敢畅所欲言,畅所欲书。若是朝中文人阿谀之风盛行,那浩然正气便难以张扬了。”
皇帝眯起眼,脸上表情阴沉冷厉,不像个手段光明的帝王,倒像个肮脏龌龊的阴险小人,
“你是说朕堵塞言路吗?”
这话问得好,以为捂住言官和读书人的嘴,天下百姓就不知道他堵塞言路似得。
有大兴文字狱的铁证在前,皇帝此举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然而,即使所有汉臣都知道,这个满清的皇帝有多怕汉人推翻他的统治,但他们也不得不臣服,
“臣不敢。只是臣身为言官,尚不能恪尽职守直抒胸臆,那便真的是有负皇上隆恩了。”
满臣瓜尔佳鄂敏立刻出言反驳,
“甄远道心存异望,不思悔改,奴才以为该当重罚。甄远道不臣之心显而易见,他攀附隆恩,恃宠为傲,肆意犯上。”
满臣自恃为皇帝的家奴,并引以为傲,在皇帝面前,皆自称奴才。
而汉臣不管为哪个皇帝效力,皆自称“臣”。而不是奴性十足,自降身价,毫无骨气。尤其是读书人。
皇帝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便转身退朝,空中远远传来他审判的声音,
“甄远道革职收监,其家眷圈禁府中。”
后宫之中甄嬛收到消息,她一时顾不上与皇帝的冷战,跌跌撞撞的跑来养心殿求情。
皇帝自然是放她进来。
“当日对纯元皇后的大不敬之罪,你可知道了吗?”
甄嬛头高高仰起,一副不服输的模样,
“臣妾若说是无心,皇上信吗?”
皇帝立刻回怼,
“无心也罢,有意也罢,错便是错。甄远道及其家眷流放宁古塔,不必给披甲人为奴,只住在那里就行了,也算是朕顾念他的辛苦吧。”
甄嬛知道自己放下尊严,苦苦哀求,也无法拯救家族,一怒之下不管不顾,
“宁古塔苦寒无比,臣妾父母一把年纪,怎能受得了这样的苦楚。皇上,到底真的是铁证如山,还是皇上对敦亲王与年羹尧一事耿耿于怀,而要疑心他人?!”
皇帝被她的质问戳中心里最不堪的隐秘,恼羞成怒,手一挥,桌上刚刚写的悼亡词漫天飞舞,很快又散落一地,砸在跪地的甄嬛身前,
“知道你在说什么?”
无能之辈,做出这种阴司之事,却不准他人议论,当了小人还要自诩君子。
甄嬛理所当然地捡起掉落的纸页,菀菀爱妻四个字映入眼帘,
“纵得莞莞,莞莞类卿,暂排苦思,亦除却巫山非云也。除却巫山非云也,好一个除却巫山非云也。难道我得到的一切,全是因为纯元皇后,为了一个莞莞类卿,那我算什么?我究竟算什么?”
重要的话重复三遍。
书信中的每一句都让甄嬛心如刀割,将她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皇帝被她的声声凄切堵得无话可说,索性破罐子破摔,
“其实,能有几分像菀菀,也算是你的福气。”
这句话让甄嬛彻底破防,
“是吗?究竟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孽?何止是皇上错了,我更是错了,这几年的情爱与时光,究竟是错付了!”
甄嬛这才真正的明白,自己付出的一切,始终比不上一个已经逝去的人。
就在此时,苏培盛蹑手蹑脚的从门口走进来,他也不想打扰吵到白热化的两人,但这消息实在重要。
皇帝见他进来,希望有件事能转移话题,他急道,
“什么事?快说!”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发展,只听苏培盛无情地打破了他的期望,
“皇上,大牢来人禀报,说甄大人得了鼠疫,性命垂危。”
苏培盛话未说完,甄嬛听闻此噩耗,支撑不住,身体前倾,一下子瘫软在地,苏培盛连忙上前去拉,被甄嬛一把甩开。
甄嬛心中思绪急转,为了家人能活下来,她再次将所有的情感与自尊抛在了地上,任凭皇帝反复践踏。
她一只手撑地,勉力支起身体,另一只手伸出,去扒坐在罗汉床上的皇帝的鞋面,
“皇上圣意已决,事不可违,但臣妾父亲蒙冤,还请皇上救活臣妾父亲,不使父亲含冤而死。一切罪责臣妾愿意承担。”
皇帝平静道,“知道了。”
皇帝虽然表面无动于衷,但内心也是震动的。
甄嬛的声声质问,让他意识到,自己并非对甄嬛无情,而是早已放在心上。
否则他不会故意写这种悼词,来提醒自己,甄嬛只是替身,谁都比不上纯元,他不能忘记纯元。
甄嬛走后,皇帝吩咐苏培盛,
“派温实初先去给甄远道诊治,等治好了病,再出发。”
苏培盛低头,不敢看余怒未消的皇帝,
“皇上,前几日怡亲王福晋身体不适,怡亲王来求太医,贵妃娘娘就派温太医去王府常驻,直到治好了再回宫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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