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后半夜开始,鹅毛大雪便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直到天明也未停歇。清晨推开门,艾家村已是一片琼装素裹,厚厚的积雪压低了屋檐,挂满了光秃秃的枝桠,天地间只剩下纯净的白与偶尔几声犬吠带来的生机。
“下雪啦!好厚的雪!”姚明谦第一个窜出屋子,像个炮弹似的扎进雪堆里。元元也笑着跟了出去,他虽然性子比钱钱沉静些,但少年的活泼在这一刻也展露无遗。
萧钱钱站在屋檐下,呵出一口白气,看着眼前银白的世界,嘴角不自觉地弯起。这场大雪,像是给忙碌了一年的艾家村盖上了一床厚厚的棉被,也将所有的喧嚣与算计暂时掩埋,只留下最纯粹的安宁和即将到来的年节的喜悦。
村子里,扫雪声、磨刀声、孩童的嬉闹声、以及家家户户屋顶上升起的笔直炊烟,共同谱写了一曲热闹的年前序曲。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独属于年关的香气——松枝燃烧的凛冽、蒸腾面食的甜暖、以及隐隐约约飘来的油炸食物的焦香。
真正的热闹,在萧家的几个厨房里。
钱钱家的大厨房,此刻成了面点主战场。身形富态的桃红婶(三伯母)是当之无愧的总指挥,系着干净的围裙,嗓门洪亮:“面发好了!都把手洗干净,过来揉面!这馒头要揉得光滑,蒸出来才暄乎!”
几个年轻媳妇和姑娘,包括萧卿卿和萧竹心,都围在大案板前,嘻嘻哈哈地揉着面团。大盆里发酵好的面团胖乎乎、白生生,散发着诱人的酸香。她们灵巧的手不仅揉出圆滚滚的馒头,还捏出胖嘟嘟的豆包、三角的糖包,最后用筷子蘸着红纸泡出的水,在顶端点上俏皮的红点。
“钱钱,元元,快来!”桃红婶看见门口探头的姐弟俩,笑着招手,顺手从刚出锅的笼屉里拿出两个热腾腾的馒头塞给他们,“尝尝婶子的手艺!”
钱钱和元元接过,咬了一口,暄软甘甜,满足地眯起眼。元元难得地夸赞:“桃红婶,真好吃。”
另一边,翠翠婶(四伯母)掌勺的灶间更是香气扑鼻。大铁锅里的油烧得滚烫,滋啦作响。她动作麻利地将裹好面糊的肉条、鱼块下锅,瞬间激起油花,香气爆炸般弥漫开来。炸好的酥肉金黄焦脆,捞出来控油时,那声音听着就让人流口水。
姚明谦和容砚,还有萧景行的亲儿子萧云深,早就被这香味勾了过来,像几只围着灶台转的小狗。翠翠婶看得好笑,每次都眼疾手快地夹起几块刚出锅、最酥脆的塞进他们嘴里:“几个馋小子!慢点吃,别烫着!”
钱钱也没闲着,她借着“跑黑市”的名头,从空间里拿出了大量平日里稀缺的白糖、芝麻、红枣、香油,甚至还有几包珍贵的香料,分发给各位忙碌的婶子。
“哎哟我的乖乖!”桃红婶拿着沉甸甸的白糖,惊喜不已,“这糖可真细啊!正好给孩子们做点芝麻糖!”
“这香油闻着就正!”翠翠婶也感慨,“炸出来的丸子味儿肯定更香!还是咱们大钱有本事!”
姚婶则坐镇中枢,负责协调分配各家送来的肉、菜,以及钱钱拿出来的“稀罕物”,确保萧家八大家,年货都备得足足的。整个场面热火朝天,却又井然有序,充满了大家庭的凝聚力与温情。
今年的年夜饭格外不同。在钱钱的坚持和安排下,卫爷爷、卫奶奶,闻爷爷、闻奶奶和闻人,聂爷爷和聂奶奶,都被邀请到了萧景行家宽敞的堂屋里一起守岁。老人们起初还觉得不好意思,但架不住钱钱和姚婶的热情,以及萧家小辈们的簇拥。
堂屋里烧着暖暖的炕,炉火噼啪作响。卫爷爷和闻爷爷、聂爷爷围着一个小方桌下象棋,时而凝神沉思,时而抚掌轻笑,仿佛回到了京市那些安宁的午后。卫奶奶、闻奶奶和聂奶奶则帮着姚婶和几位萧家婶子一起准备晚上的年夜饭,剥蒜、摘菜,说说笑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闻人话不多,默默地承担了所有需要力气的活,劈柴、挑水、挂灯笼,动作利落。
李知鸢的身体在浅浅的灵泉和丹药调理下,已经好了大半。此刻,她和贺青丝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剪刀和红纸,灵巧地剪着窗花。
萧景行和卫子宸看着这济济一堂、跨越了血缘的“一家人”,心中感慨万千。他们亲手写了好几副春联和福字,不仅贴在自己家门,也给卫、闻、聂三老住的土坯房都贴上了。萧云深作为他的亲儿子,乖巧地跟在父亲身边,帮忙递东西,看着姐姐钱钱忙前忙后指挥若定,眼里满是崇拜。
夜幕降临,炕头烧得火热。巨大的炕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翠翠婶炸的酥肉丸子、桃红婶蒸的各式面点、姚婶炖的喷香猪肉粉条、钱钱“贡献”出来的腊味拼盘、还有热气腾腾的饺子……琳琅满目,香气四溢。
大家围坐在一起,虽然拥挤,却更显亲热。萧景行作为男主人,率先举杯(以茶代酒):“这一年,风雨波折,但好在大家都平安团聚在此。旧岁将去,新年伊始,愿我们来日之路光明灿烂,愿我们珍视之人皆在身旁!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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