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地的训练场上,金属摩擦的铿锵声和引擎的低吼取代了往日的口令与步伐声。一批来自帝国本土的新型装备刚刚抵达,正在配发给驻叙拉古的各支单位。对于大多数士兵而言,这是例行公事的换装,但对于布伦努斯来说,这次却有些不同。
她站在军械库门口,有些局促地看着工兵们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巨大的、涂着橄榄绿色防锈漆的金属箱卸下平板车。箱体上的铭文标注着它的内容:“突击装甲载具 - ‘哨兵’型,专用配套。”
“简·布伦努斯执旗官?”一名戴着技师臂章的帝国工程兵中尉拿着清单走了过来,核实着她的身份。
“是,是我。”布伦努斯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尽管她灰色的左眼视野一片模糊,但右眼还是努力聚焦在中尉脸上。她习惯了被叫做“布伦努斯”或者直接是“执旗手”,全名被喊出时,总让她想起正式而重要的场合。
“签收一下。这是总局根据叙拉古治安战和定点防御需求特批的试验性装备,‘哨兵’套件。”中尉将电子板递给她,语气公事公办,“配合你的源石技艺特性和作战记录选定的。需要向你简要说明操作要点和注意事项。”
布伦努斯签下名字,笔迹一如既往地沉稳工整,如同她的人。箱门被撬开,露出了内部被泡沫和支架牢牢固定的庞然大物。
即使有心理准备,布伦努斯还是微微吸了口气。那身盔甲……与其说是盔甲,不如说是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厚重的锻压钢板拼接而成,胸甲、裙甲、巨大的肩甲,以及那个标志性的、带有狭窄观察缝的封闭式头盔。盔甲表面是磨砂质的绿灰色,带着出厂时的油光和一些细微的划痕——也许是运输所致。旁边,是分解状态的水冷式重机枪和它的三脚架,枪管粗壮,散发着冰冷的工业力量感。
“这套‘龙虾甲’能正面抵挡大部分城防炮以下的直射火力,以及破片。”中尉拍了拍冰冷的胸甲,发出沉闷的响声,“代价是重量和视野限制。机枪是特制的,水冷循环,理论射速和持续作战能力远超现役轻机枪,但后坐力巨大,非‘哨兵’状态无法有效持握。”
布伦努斯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能创造出钻石,理论上可以增强局部防御,但这套装备的沉重和封闭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某些不那么愉快的回忆——流浪时被围堵在死胡同里的压迫感,或者战场上面对无法撼动的高墙时的无力。她不是喜欢站在最前方承受一切的人,她更习惯于跟随,听从命令,守护好该守护的东西,比如她掌中的旗帜。
“我……我需要穿着这个作战?”她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这装备看起来是为了成为战线的焦点,吸引所有火力的存在,这和她习惯的、相对低调的执旗手角色相去甚远。
“是的,执旗官。”中尉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但误解了方向,“放心,内部有缓冲衬垫和助力结构,虽然重,但经过训练可以适应。你的职责可能需要进行调整,元帅府的命令是,在特定防御任务或清剿行动中,你将作为核心火力点部署。”
“是。服从命令。”布伦努斯立刻回答,将那一丝犹豫压了下去。高卢需要她成为什么,她就成为什么。信任上级的判断,这是她根深蒂固的原则。
换装过程花了近一个小时。在工程兵的协助下,她一层层穿上内衬,然后由他人帮助将沉重的甲片一块块安装、锁死在她身上。当最后那块带有狭窄观察缝的头盔扣合时,外界的声响顿时变得沉闷,视野被限制在一条横贯眼前的缝隙里,光线暗淡了许多。她试着动了动,关节处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每一步都感觉脚下的大地在微微震颤。重量压迫着她的肩膀和背部,但奇异地,也带来一种怪异的安全感——一种被包裹、被隔绝的感觉。
她拿起那挺需要双手才能勉强提起的重机枪,将其与背在身后的三脚架基座结合。当“咔哒”一声锁定时,她感觉自已仿佛与这件武器、这身盔甲融为了一体,变成了一个为火力而生的堡垒。她试着调动源石技艺,一层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钻石结晶在她指尖生成,覆盖在扳机护圈上——这是她唯一能轻易接触到的地方。这技艺在此刻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仿佛只是为了证明她与这钢铁巨物之间还存在一丝血肉联系。
“感觉如何,执旗手?”技术军士问道,声音隔着盔甲显得很远。
布伦努斯深吸了一口憋闷的空气,她的声音在头盔里回荡,变得连自己都有些陌生:“……很沉重。但,可以操作。”她没有抱怨,只是陈述事实。忍耐不适,服从命令,这是她的天性。她想起童年流浪时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轻飘,与此刻这种被钢铁包裹、动弹不得的沉重形成了诡异的对比。两种感觉都令人痛苦,但后者至少代表着“归属”和“被需要”。
首次实战适应性训练被安排在城外一片旧战场留下的弹坑区附近。当布伦努斯穿着那身标志性的“哨兵”装甲,如同一个从工业图纸里走出来的怪物般,“咚、咚、咚”地迈着沉重的步伐出现在训练场时,正在附近田地里劳作或是傍晚散步的市民们纷纷停下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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