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序望着庭院中那道身影,心头警铃大作。
此刻已是夜半,院中大门早落锁,巡夜的下人也未见示警,
他实在想不通,这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家院内的。
更让他惊疑不定的是,来人的装扮怪异,既非夜行盗贼的短打黑衣,也非本地常见的服饰,前所未见。
一时间,苏序愣在了原地,甚至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可那身影在雪夜中依旧清晰,绝非幻象。
就在苏序惊疑之际,那怪客竟信步穿过庭院积雪,径直朝着堂屋走来。
苏序虽心头警惕,但多年乡绅大家的修养让他强自镇定,只是目光紧紧锁住对方。
周仪几步便已走到近前,一拱手,语气带着几分恭贺之意:
“苏公,闻君家喜获弄璋之庆,在下从此路过,特来讨一杯喜酒!”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苏序听得更是糊涂。
弄璋之庆?孙儿方才降生,哭声才歇,连是男是女他都尚未可知,此人如何能断言是“弄璋”(生儿子的意思)?
再者,这深更半夜,何来“路过”之说?
苏序心中疑窦丛生,但出于礼节,他拱手还礼,试探着开口:
“不知先生……高姓大名?何以得知我家添丁?”
“在下周仪。”周仪笑容依旧。
“原来是周先生……”
苏序的目光依旧在周仪身上细细打量,见他气度从容,笑容和煦,确实不似怀有恶意,心中戒备稍减。
“先生方才所言弄璋之庆……恕苏某愚钝,
我这孙儿刚刚降生,稳婆尚未出来报信,先生怎会知晓是男儿身?
莫非……先生有未卜先知之能?”
周仪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直接解释。
恰在此时,后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洵那兴奋的呼喊响起:“爹!爹!是儿子!是个大胖小子!我苏家有后了!有后了!哈哈哈……”
只见苏洵抱着一个襁褓,几乎是冲进了堂屋,脸上泛着极度兴奋的红光。
他身后,苏家主母史氏和几个丫鬟婆子也跟着涌了进来,连声喊着:“少爷小心点!慢些,别摔着孩子!”
一行人乍见堂屋中还有一位陌生来客,顿时都噤了声,愣在原地,好奇地打量起周仪。
然而,此刻苏序看向周仪的表情已经彻底变了。
之前的疑惑,被巨大的惊骇所取代。孙儿是男,竟被此人一语中的!
周仪对苏序的反应似乎早在预料之中,他朝着苏洵手中的襁褓轻轻一指:“苏公何不自己确认一番?”
苏序再无犹豫,几乎是颤抖着从儿子手中接过襁褓,动作小心至极。
他轻轻掀开包裹婴儿的布帘一角,借着烛火,清晰地看到了孙儿的性别特征——确确实实是个男婴!
“咿呀……”
似乎是被骤然暴露在空气中感到不适,婴儿发出啼哭,小腿蹬动了一下。
这声啼哭让苏序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他猛地抬头,望向周仪,眼中惊骇更甚。
这已非寻常访客,分明是身怀异术的世外高人!能预知未来,能夜入深宅而无迹,其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苏洵此刻也察觉到了父亲异样的神色,脸上的兴奋稍敛:“爹,这位先生是……?”
苏序没有立刻回答儿子,他将还在哭闹的孙儿交到妻子史氏手中,
随后,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朝着周仪的方向,竟是深深一揖行了个大礼:
“周先生真乃神人也!苏某有眼无珠,方才怠慢了!”
苏洵虽不明就里,但见父亲如此郑重其事,也立刻反应过来,跟着父亲一起向周仪躬身行礼。
后面的一众下人个个惊得目瞪口呆,看向周仪的目光顿时充满了疑惑。
自家老爷,何尝向人行过如此大礼?即使那眉州的县老爷,跟老爷不也是平辈相交吗?
周仪上前一步,双手虚扶,将二人托起:
“苏公不必多礼,喜得麟儿乃是天大的好事,周某不请自来,已是叨扰。
还是先将孩子抱回屋里妥善安置为好,初生婴孩,莫要受了风寒。”
苏序这才恍然,当即对着苏洵呵斥:
“糊涂!孩儿刚降生,气血未稳,你怎地就如此毛躁抱到外间来!若是着了凉,如何是好!”
苏洵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让母亲和丫鬟们将孩子抱回后院暖阁照料。
老妇人史氏临走时,目光依旧忍不住在周仪身上停留片刻,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探究。
待女眷和下人抱着孩子离去,堂屋内只剩下苏家父子与周仪三人。
苏序这才一拍额头,脸上露出喜色:
“对了!酒!先生方才所言极是,如此天大喜事,怎能无酒!哈哈!
洵儿,快去将窖中最好的酒烫几壶来,老夫要与周先生秉烛夜谈,以谢先生吉言!”
说完,他这才热情地招呼周仪在堂屋落座。
苏洵连忙应声而去安排。
不多时,下人便端上了烫好的酒壶和几碟小菜,苏洵也回来在一旁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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