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林风呼啸。
背负着沉甸甸的猎物,狩猎队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火把的光晕在浓重的黑暗中摇曳,只能照亮脚下有限的范围。虽然收获远超预期,但队伍的气氛却比来时更加凝重。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声、脚步声,以及武器偶尔刮擦到树枝的声响。
秦建国走在队伍最前面,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但内心却如同被点燃的荒原,灼烧着后怕与自责。李二狗由大牛和柱子轮流搀扶着,他的脚伤因长途跋涉而显得更加痛苦,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建国哥,”根生忍不住压低声音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刚才……刚才要不是那头野猪突然发疯,我们……”
“没有要不是!”张老歪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打断了根生的话,“战场上,运气救不了你第二次!都给我把招子放亮些,耳朵竖起来!那三个杂碎跑了一个,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前头堵我们?”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每个人心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警惕地扫视着火光之外的黑暗,仿佛那黑暗中随时会射出致命的子弹。
秦建国没有回头,但张老歪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他想起第一次遇到那三个流民时,他们伪装出的可怜相;想起自己那一瞬间的犹豫和不忍;想起那两颗打在附近树干上、木屑纷飞的子弹;更想起万一当时野猪冲向他们自己人,或者流匪的枪法再准一点,此刻队伍里背负的,就不仅仅是猎物,还有兄弟的尸体了!
“山里的流民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的死活与我有何关系?” 这句话在他脑中轰鸣。老队正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乱世先保己,菩萨心肠换不来活命粮。”他当时听得明白,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用几乎流血的代价真正理解。
首要原则是保证自己人的安全,不能暴露村子。 他之前竟然还和流匪对话,虽然没提靠山屯,但口音、装备,都可能成为线索。愚蠢!致命的愚蠢!
人活着就什么都有,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 他差点就因为那可笑的“妇人之仁”,把整个队伍,把靠山屯的希望,都葬送在这深山老林里。
每一步前行,都伴随着内心的拷问。他的手紧紧攥着步枪的背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不是打猎,这是战争,为了生存的战争。在这场战争里,任何对潜在敌人的怜悯,都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接下来的路程,队伍采取了更加谨慎的行进方式。宁可绕远,也尽量避开易于埋伏的地形。每次经过隘口或茂密灌木丛,都由张老歪或秦建国先上前探查,确认安全后队伍再快速通过。休息时间被压缩到最短,而且绝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
黑暗和疲惫折磨着每一个人,但求生的意志和对村庄的责任感支撑着他们的脚步。
终于,在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们走出了最危险的深山区,进入了靠近村庄的外围林地。这里的树木相对稀疏,山路也熟悉了许多。直到这时,众人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快到了,”秦建国嘶哑着嗓子说道,他的嘴唇因为缺水和紧张已经干裂,“再坚持一下。”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透过熟悉的林间空隙,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靠山屯那低矮、破败但却无比亲切的轮廓,以及几缕若有若无的、代表着生机与等待的炊烟。
所有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李二狗几乎要虚脱过去,被大牛和柱子牢牢架住。
但秦建国站在村口外的林子边缘,却没有立刻迈步。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莽莽苍苍、吞噬了光明也隐藏着危险的大山,眼神复杂。这一次,大山馈赠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也给了他一个鲜血淋漓的教训。
他摸了摸肩上沉甸甸的野猪肉,又看了看疲惫不堪但无人折损的队员。
他保住了猎物,也保住了人。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他知道,这件事还没完。他需要复盘,需要总结,需要把这次用风险换来的教训,刻进骨子里。回到村子,安顿好伤员和猎物后,他首先要找的,就是老队正和张老歪。
成长总是伴随着痛苦,而在这片残酷的山林中,成长的代价,往往高昂得让人窒息。他,秦建国,不能再是那个心存侥幸的年轻猎户了。他必须成为那个能带领大家在这世道活下去的、足够冷静甚至冷酷的领头人。
“走吧,我们回家。”秦建国转过身,面向村庄,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经历过淬炼后的坚定。
队伍拖着疲惫至极的身躯,承载着满载的希望与沉甸甸的教训,一步一步,踏入了晨光微熹中的靠山屯。而秦建国的“复盘”和真正的蜕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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