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区里传来消息,老支书到底还是把组织民兵狩猎小队进山勘察、为集体储备冬荒物资的正式批文给跑下来了。盖着红章的文件送到靠山屯,秦建国立刻召集了以民兵骨干为主的狩猎小队,明面上是演练、熟悉地形,实则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进山准备。屯子里的人心,因为这项实实在在为了过冬生存的行动,安定不少,对王奎那套“斗争”说辞,更不买账了。
王奎得知批文下来,气得砸了杯子。他感觉靠山屯正在脱离他的掌控,尤其是秦建国和沈念秋。他加紧了活动,一方面不断向区里、甚至往省城他表舅那里递小话,渲染靠山屯“包庇可疑分子”、“对抗上级审查”;另一方面,他派出的心腹也确实摸到了一点模糊的信息——沈念秋的母亲可能并非简单失踪,而是涉及了建国前的一些混乱关系,甚至可能去了海外。这在那时,是足以压垮一个人的重磅炸弹。
王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他准备再次亲自去靠山屯,这次,他要带上区革委会一个对他表舅唯命是从的副主任,打算以“协助调查”为名,强行将沈念秋带走。只要人离开了靠山屯,到了他的地盘,有的是办法撬开她的嘴,坐实罪名。
秋意渐深,北风卷着枯叶,天气阴沉得厉害。秦建国站在屯子口的高坡上,望着通往区里的那条土路,眼神冷峻。他得到了消息,王奎这两天就会有所行动。
“他来了也好,省得我们去找他。”秦建国对身边仅有的两个绝对心腹——民兵排长赵猛和侦察兵出身的老兵李栓柱低声道,“按商量好的办。记住,手脚干净,机会只有一次。”
赵猛舔了舔嘴唇,眼神里透着猎人的兴奋:“排长,你放心,山里的事儿,咱熟。”
李栓柱话不多,只是默默检查着手里那杆老旧但保养得极好的步枪,点了点头。
就在王奎带着区革委会副主任和两个跟班,坐着吉普车颠簸在来靠山屯的路上的同一时间,秦建国带领的狩猎小队“恰巧”也出发进山了。沈念秋被以“需要知青代表记录勘察数据”为由,安排在了队伍里,暂时离开了知青点这个目标。
王奎一行到了靠山屯,扑了个空。听说秦建国带着沈念秋进山了,王奎先是一愣,随即狞笑起来:“好啊,自己跑到没人的地方去了,简直是天赐良机!”他立刻对那位副主任说:“刘主任,你看,他们这是做贼心虚,想借机串供或者转移证据!我们必须立刻进山,把人控制住!”
刘主任是个没什么主见的胖子,唯王奎马首是瞻,自然同意。
老支书和马桂兰出面阻拦,说山里情况复杂,野兽多,容易迷路,等秦建国他们回来再说。王奎哪里肯听,反而觉得这是靠山屯心虚的表现,更加坚持要立即进山。他命令司机开着吉普车送到山口,然后带着刘主任和两个跟班,由一个不太情愿的屯里向导带着,沿着狩猎小队留下的依稀痕迹,追了进去。
山深林密,秋天的山林色彩斑斓,却也暗藏危险。枯枝败叶掩盖了脚下的坑洼,冷风穿过林隙,发出呜呜的声响。
秦建国带着小队在一个相对开阔的背风坡休息,他似乎并不着急赶路。沈念秋坐在他旁边,心神不宁。秦建国递给她一个水壶,低声道:“别怕,猎人有猎人的办法。”
就在这时,负责断后侦察的李栓柱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溜了回来,对秦建国打了个手势。
秦建国眼神一凛,站起身,对众人朗声道:“同志们,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往前探索,注意保持队形,赵猛,你带两个人去左边那个山坳看看,据说那边有野猪活动的痕迹,注意安全。”
赵猛应了一声,带着两个民兵迅速消失在左侧的密林中。
秦建国则带着剩下的人,包括沈念秋,转向另一条小路。
约莫半个小时后,王奎一行人气喘吁吁地追到了狩猎小队刚才休息的地方。向导看着地上杂乱的脚印,有些犹豫:“王干事,他们好像分开了。”
王奎看着左边山坳方向明显较新的脚印,又看看另一条小路相对模糊的痕迹,果断道:“肯定是秦建国带着沈念秋想躲!追这边!”他指着左边山坳方向。他认定秦建国是要保护沈念秋,肯定会跟她在一起。
刘主任累得够呛,但也只能跟着。向导无奈,只好在前面带路。
山坳里树木更加茂密,光线昏暗。王奎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边大声吆喝:“秦建国!沈念秋!你们跑不了!赶紧出来接受审查!”
他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惊起几只飞鸟。
突然,走在前面的一个跟班脚下一滑,“哎呦”一声摔倒在地,好像是崴了脚。几乎在同一时刻,侧面山坡上的枯树丛里,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窸窣”声和低沉的哼哧声。
“野……野猪!”向导脸色煞白,惊叫一声。
只见一头体型壮硕、獠牙外翻的黑色野猪,红着眼睛从树丛里冲了出来,直奔摔倒的那个跟班而去!显然是王奎等人的喧哗惊扰了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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