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国和沈念秋窗台那一片破土而出的新绿,像一声无声的号角,宣告着靠山屯在自力更生道路上的又一次小小胜利。但这胜利的喜悦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空气中日渐浓郁的秋意和田野间逐渐染上的金黄,便在提醒着所有人,一年中最繁忙、最关键的秋收时节,已经迫在眉睫。
后山脚下的兔舍基本建成,进入了更精细的管理阶段。秦建国和猛子、虎子他们并没有因为兔舍建好就松懈下来,反而更加忙碌。每天天不亮,秦建国就起身,先到兔舍转一圈,检查围栏有无被夜间动物扒挠的痕迹,看看兔子们的状态,添上新鲜的饮水和草料。沈念秋则带着妇女们,更加系统地记录每只兔子的进食量、精神状态,尤其是那几只疑似怀孕的母兔,更是被格外关照,单独安排了更宽敞的“产房”,添加了豆饼、麦麸等精料。
“这兔子怀崽,也就个把月的光景,”王老爹眯着眼,观察着一只躲在窝棚深处,显得有些焦躁的母兔,“看这架势,怕是快了。得盯紧点,头一胎,容易出状况。”
兔场的运作逐渐步入正章,而屯子里的大田作业也拉开了序幕。秋收,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硬仗。苞米秆子从深绿转向黄绿,沉甸甸的穗子压弯了腰;高粱穗子红了脸,在秋风中沙沙作响;大豆荚也变得鼓胀,仿佛一碰就要炸开。空气中弥漫着庄稼成熟时特有的、干燥而芬芳的气息。
老支书召开了全屯动员大会,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老少爷们儿,姐妹们!秋收就是咱庄稼人的大考!龙口夺食,颗粒归仓!今年咱靠山屯风调雨顺,庄稼长势好,更得加把劲,不能让到手的粮食糟蹋了!从明天起,所有劳力,除了必要的岗位,全部下地!”
整个靠山屯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天刚蒙蒙亮,哨子声就响彻屯子上空。男女老少,能拿动镰刀的,几乎全员出动。金色的田野里,瞬间布满了弯腰劳作的身影。镰刀挥舞的刷刷声,庄稼倒地时哗啦啦的声响,人们互相招呼、鼓劲的吆喝声,交织成一曲雄浑的丰收乐章。
秦建国、周伟、张志军、王振华这些男知青,如今已是地道的庄稼把式。他们和猛子、虎子等屯里青年一起,冲在收割的第一线。秦建国挥舞镰刀的姿势标准而有力,一搂一割,一行行苞米秆应声而倒,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逊于老农。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脊背,混合着庄稼的碎叶和尘土,但他眼神明亮,充满了收获的喜悦。他知道,这些金黄的颗粒,是屯子未来一年口粮和希望的保障。
周伟虽然体力稍逊,但他肯动脑筋,收割时注意效率,还时不时帮其他人磨磨镰刀,用他学到的物理知识调整发力姿势,减少体力消耗。张志军和王振华则是实打实的力气活,负责将割倒的庄稼捆扎成捆,然后一担担地挑到地头集中堆放,坚实的肩膀被扁担压得通红,却没人喊一声累。
沈念秋、苏梦、林静等女知青,则和屯里的妇女们一起,负责后续的环节。她们跟在收割队伍后面,将捆好的庄稼码放整齐,或者在场院里进行初步的脱粒、晾晒。沈念秋心思细腻,负责记录各家地块的收割进度和初步估产,确保公平和效率。苏梦和林静则跟着老把式学习如何判断庄稼的干湿程度,如何翻晒才能既快又好。
秋收的劳动强度极大,一天下来,每个人都腰酸背痛,手上磨出了水泡,脸上沾满了灰土。但看着地头越堆越高的庄稼垛,看着打谷场上逐渐铺满的金色粮食,所有的疲惫都化作了满足的笑容。收工回去的路上,歌声和笑语此起彼伏,那是汗水浇灌出的由衷快乐。
在这片繁忙中,狩猎队和捕鱼的事儿也没落下。虽然主要劳力都投入了秋收,但猛子和虎子这两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往往在天不亮或者傍晚收工后,轮流去检查后山布下的套子和河边下的渔网、地笼。
这天傍晚,夕阳将天边染成绚丽的橘红色,猛子提着两只还在扑腾的野鸡和一只肥硕的灰兔,兴冲冲地跑回屯子,直接找到了正在打谷场指挥晾晒的秦建国和老支书:“建国哥!支书!看!套着的!还有河边下的地笼,起了小半筐杂鱼和泥鳅!”
老支书拿起一只沉甸甸的野鸡,掂量了一下,脸上笑开了花:“好!好啊!这秋膘贴得足!正好给大伙儿加餐,补补力气!鱼也好,熬汤鲜亮!”
这些来自山林和河里的收获,虽然数量不算太多,却成了秋收期间最好的营养补充。野鸡炖蘑菇的浓香,鲜鱼汤的滋味,时不时在屯子上空飘荡,极大地缓解了高强度劳动带来的疲惫,也让大家更加真切地感受到脚下这片土地的富饶与慷慨。
秦建国和沈念秋的小家,也完全融入了这秋收的洪流。每天,两人都是顶着星星出门,踏着月光回家。秦建国在地里挥汗如雨,沈念秋则在打谷场和后勤保障点奔波。晚上回到他们那间充满烟火气的小屋,常常是累得话都不想说。但即使再累,秦建国也会先去窗台下看看那几槽绿菜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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