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金丝并未消散,反而在空中自行扭曲、延展,犹如一管无形的墨笔,以虚空为纸,勾勒出几个古朴苍劲、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古字。
“……命眼巡九域,察逆者,诛魂灭道。”
短短十二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森然的律令,每一个笔画都透着不容置喙的杀伐之气。
林风盘坐于断命阵的残基之上,呼吸为之一滞。
他死死盯着那半页由金丝织成的命书,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不仅仅是一页记录命运的文书,更是一只眼睛,一只遍布九天十地、无处不在的天道之眼!
它是一道枷锁,更是一柄悬在所有逆天而行者头顶的利剑!
“小子,麻烦大了。”识海深处,葬天火种内,姬无月的残魂声音凝重如铁,“天道命眼,本该无情无识,循规蹈矩。它看不见你我这等早已跳出命格之外的无命之人。但花想容不一样……”
姬无月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惊叹与忌惮:“这小狐狸并非无命,而是……能以命为食。她吞下的,是命书的一部分,是命眼的血肉!对于命眼而言,你只是它视野里的一个盲点,而她,是正在啃食它身体的蛀虫!”
林风的目光瞬间落回花想容身上。
小狐狸咂了咂嘴,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味道,全然不知自己闯下了何等滔天大祸。
吃命的,会被命眼盯上。
既然已经被盯上了,躲是没用的。
那就只能……把这只眼睛,彻底打瞎!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林风心中电光火石般形成。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声音却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容儿,”他轻声唤道,“敢不敢……再吃一页?”
花想容眨巴着那双纯净无瑕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空中那正在缓缓飘落的另一片命书残页,舔了舔嘴唇,有些委屈地小声说:“能吃……但是,吃完肚子会疼。”
林-风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决绝与疯狂。
他伸出左手,右手并指如剑,在食指指尖轻轻一划,一滴殷红中透着淡淡金色的血液滚落。
他将这滴血抹入花想容白嫩的掌心,血珠瞬间渗入,在她掌心形成一个微小的火焰印记。
“疼,就咬我。”他的声音温柔却坚定,“但你要记住,这一次,一定要把它完完整整地吞下去,消化掉,别让它一丝一毫跑出来。”
话音未落,林风意念一动,一缕微不可查的葬天火种本源之力顺着那血脉的联系,悄然渡入花想容体内,潜伏在她的胃里。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唯一防护,以葬天之火,炼化命道残识。
得到了林风的保证,花想容似乎鼓起了全部的勇气。
她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像只扑蝶的猫儿,小嘴一张,精准地将那片飘落的命书残页一口吞入腹中。
“轰——!”
刹那间,难以言喻的金色神光从花想容体内轰然爆发,将她小小的身躯映照得如同一轮烈日!
她身后那九条蓬松的狐尾不再柔软,而是根根绷直,化作九条金色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疯狂地缠绕、收紧,将她自己捆缚其中。
“啊——!”
一声非人的嘶吼从她喉咙深处迸发,痛苦而尖锐。
她的双眼失去了焦距,瞳孔中倒映出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三重大门……好大的门!”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外面……外面是白花花的骨头门……中间的门上……有一张好大的哭脸……里面……门里面……有好多虫子……在吃一颗心!”
话音刚落,她猛地弯下腰,张口剧烈呕吐起来。
可吐出来的并非食物,而是一团扭曲变幻的金光。
金光落地,竟化作一幅不断变幻的立体投影——那是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宫殿,殿门层层叠叠,最外层确如她所言,由亿万枯骨堆砌而成,充满了死寂与绝望。
命殿投影!
就是现在!
林风眼中精光暴射,没有丝毫犹豫。
他拔出腰间那柄用来布阵的短剑,以身为轴,疾速旋转,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繁复至极的阵纹。
三百根早已准备好的葬身签随着他的动作,如飞蝗般射出,精准无误地钉入阵法的各个节点。
“嗡!”
一座繁复而压抑的阵法瞬间成型,将那命殿投影死死封锁在核心。
“命眼靠命书视物,那我便烧了它的‘眼睫毛’!”林风低喝一声,双手猛地向内一合。
“燃!”
阵法核心,葬天火种的力量被瞬间引爆!
三百根葬身签的尖端同时喷射出漆黑的劫火,那火焰仿佛能焚尽世间万物,带着一股埋葬诸天的霸道意志,瞬间将阵中的命殿投影连同那命书残页的本源之力,一同焚烧成最彻底的虚无!
高天之上,那张笼罩了整个西漠、由无数命运丝线织成的无形巨网,在此刻猛然剧烈地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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