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卷着残败的草屑,拂过林风一行人的衣角,带着一股尘封已久的荒凉气息。
村口那棵老槐树依然虬结着枝干,沉默地矗立在原地,只是树下再无乘凉的老人,村中亦不见一丝袅袅炊烟。
这里死寂得像一座被时光遗忘的坟墓。
林风的脚步在踏入村口的瞬间变得迟滞,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
他缓缓闭上右眼,将全部心神汇聚于左瞳。
刹那间,漆黑的眼眸深处,一圈圈微不可见的漩涡开始转动,整个世界的色彩在他眼中褪去,只剩下纵横交错的地脉之气。
一缕缕微弱的、承载着最后执念的残念之气,如同水底的游鱼,从干裂的土地中缓缓浮现。
一幅幅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炸开。
铁链拖过土地的刺耳声,妇人凄厉的哭喊,孩童惊恐的啼哭。
画面最终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那个曾在他最落魄时送上一碗热粥的寡妇,被几名身穿甲胄的士兵用镌刻着符文的铁链锁住,正奋力回头,朝着村口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哭喊:“林风……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若我死了……要在坟前放一朵花……”
“咔嚓。”
是他指骨捏紧的声音。
画面中的绝望与期盼,如同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轰!”
林风猛地一拳砸在身前的土地上,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煞气轰然爆发!
黑色的火焰以他的拳头为中心,如同一朵盛开的死亡莲花,瞬间将方圆数丈的地面炸得焦黑龟裂。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本应清澈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滔天的杀意与血红。
“老子在九幽尸山里爬出来,在万族血海里杀出一条路,为的不是什么长生大道,不是什么无上权柄!”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令人心悸的颤抖,“老子杀到天崩,为的就是——有人能活着等我回来!”
苏清雪默默地看着他几近崩溃的背影,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
她只是平静地抽出背后的冰剑,手腕一抖,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被她狠狠插入脚下的焦土之中,剑柄兀自颤动不休。
“此战,我陪你。”三个字,简单,却重如山岳。
“哥哥,别急。”花想容小巧的鼻子在空气中轻轻嗅了嗅,她那双异色的瞳孔中流转着奇异的光泽,“她的命丝还没有断,很微弱,但还在……被绑在北边荒山之巅的‘升天台’上,他们想拿她当祭品。”
“升天?”林风缓缓站起身,嘴边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好一个升天。老子今天就让他们——落地成灰!”
他翻手取出一枚通体漆黑、散发着无数细碎人影的丹药。
这是花想容在炼化那三百追兵的残魂记忆后,为他凝练出的一枚“执念丹”。
林风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将其吞下。
丹药入腹,他体内沉寂许久的凡尘道种骤然轰鸣起来。
一股庞大的、驳杂的记忆洪流冲刷着他的神魂,却并未让他迷失。
那是一段属于前世的,属于那个平凡农夫的记忆。
清晨,伴着鸡鸣起身,抓一把米糠撒向院中的鸡群;正午,挑着沉甸甸的水桶,脚步踉跄地走在田埂上;傍晚,扛着锄头回家,看到邻家寡妇的屋顶漏了雨,便主动爬上去,用新采的茅草仔细修补……这些琐碎到几乎被他遗忘的执念,这些属于凡人的、最纯粹的喜怒哀乐,此刻竟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凡尘壁垒”,瞬间包裹住他的神魂,让他身上那股冲天的杀气内敛了三分,却也变得更加厚重,仿佛能够短暂地抵御那无处不在的命术侵蚀。
荒山之巅,狂风呼啸。
九根雕刻着诡异符文的巨大石柱冲天而起,环绕着中央一座古老的祭坛。
寡妇就被铁链缚于祭坛中央的石台上,浑身是伤,气息奄奄。
在她的头顶,一本虚幻的金色命书缓缓展开,垂落下一道道纤细如发丝的金线,正缓缓刺入她的天灵,抽取着她的魂魄与那缕被她承载的“葬气”。
一名身着玄甲的守将站在祭坛边缘,脸上挂着轻蔑而残忍的狞笑:“区区凡女,蝼蚁般的东西,竟敢承载‘葬气’的眷顾?真是脏了这份天赐的气运!今日以你祭天,正好可以净化这份力量,为我主所用!”
话音未落,一道携着黑焰的拳风已破空而至!
“轰隆!”
九根石柱中的一根,应声被轰成漫天碎石!
烟尘弥漫中,林风的身影踏风而立,黑发狂舞,宛如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他死死盯着那名守将,怒吼声响彻云霄:“她若该死,老子当年就该死在乱葬岗里!她若该活——天,也得给老子让路!”
他左眼的黑色漩涡疯狂转动,瞬间锁定了那名守将的命格轨迹。
无数因果线在他眼中交织,守将一生的罪孽无所遁形。
林风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刺骨,仿佛九幽之下的审判宣言:“赵三狗——西漠赵家村人士,三岁偷鸡,七岁摸狗,十六岁为夺家产,亲手将生母推入枯井,对外宣称失足。你这等弑母求荣、污浊不堪的命格,也配谈‘净化’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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