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那块新刻的石碑内部,某种更加深沉的黑暗正在缓缓搅动,仿佛一个饥饿的古老意志正在苏醒。
林风对此视若无睹,他站在反骨岗的高崖边缘,风将他的黑袍吹得猎猎作响。
他手中捏着一片不规则的晶体,那是从命网核心斩落的主频残片,上面还残留着律令的冰冷气息。
他屈指一弹,那枚残片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精准地落入黑色石碑顶端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内。
那凹槽瞬间化作熔炉的入口,一蓬幽蓝色的火焰腾空而起,无声无息,却带着吞噬灵魂的寒意。
残片在火焰中迅速消融,化作一道道信息流,被黑碑贪婪地吸收。
葬一、葬二、葬三的身影已经转身,准备走下高崖。
他们是新生的鬼,也是复仇的刃,沉默是他们唯一的语言。
“从今往后,我不再下令。”林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带着一种卸下枷锁的决绝。
“你们要打哪,怎么打,自己定。记住,我要的不是骚扰,不是添乱,而是命网,断三根筋。”
三道身影齐齐一顿,没有回头,却有三股截然不同但同样凛冽的死气作为回应,那是他们的承诺。
一道清冷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黑碑之侧,苏清雪白衣胜雪,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吟,仿佛在为林风的决定感到不安。
她看着那三道即将消失在山道尽头的背影,低声道:“你这是在放虎归山。他们是怨念和死气凝聚的怪物,一旦失去约束,谁也无法预料后果。”
林风咧嘴一笑,侧过头,笑容里带着几分狂气和不羁:“虎?”他伸手指了指脚下的反骨岗,又指了指那块正在吞噬命网信息的黑碑,“可这虎,认的是坟头。它们的家,它们的根,都在这儿。”
苏清雪沉默了。
她 ?????了,林风给予的不是自由,而是一个更深沉的枷锁——名为“归宿”的枷锁。
只要反骨岗和这块黑碑还在,这些“葬”字为名的复仇者,就永远有回家的路,也永远挣不脱这条无形的锁链。
崖下的平地上,葬一召集了葬二、葬三,以及刚刚被命名的葬四。
四人围着一块空地站定,命息从他们体内涌出,不再是单纯的杀戮之气,而是带着被黑碑解析过的、属于命网的独特频率。
四股命息在中央交织,竟缓缓勾勒出一幅巨大的、流光闪烁的立体脉络图。
图中每一条光线都代表着东荒大地上的一条命网分支,无数光点则是大大小小的节点。
葬二,生前是个斥候,对地形和情报最为敏感。
他伸出枯槁的手指,点向脉络图的北方一角:“‘灰骨哨塔’。此地驻守力量在东荒所有节点中属于下游,但它是一个重要的中转枢纽,每日都有超过百名新捕获的命奴经此转运,送往核心区域进行命种深植。若能毁掉它,至少能暂时切断北境的命种补给线。”
葬一的声音如同墓石摩擦,低沉而沙哑:“哨塔有命网律令守护,强攻不易,需要内应。”
一直沉默的葬四,那个刚刚从死亡中归来的新人,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身体的生涩:“我……认得一人。曾是我的同门师弟,天赋极高,三年前被命殿使者掳走,最后的踪迹就在北境。如果他还活着,应该就在那里。”
葬一灰蒙蒙的眼眶转向他,没有言语,却已是默许。
三日后,夜色如墨。
灰骨哨塔如同一头匍匐在荒原上的钢铁巨兽,塔顶的金色探灯扫过大地,任何没有命网气息的活物都会被瞬间净化。
一名衣衫褴褛、身形佝偻的“清道夫”残魂,慢悠悠地飘荡在哨塔外围,清理着战场上逸散的无主能量。
这是命网体系中最底层的存在,神志不清,只靠本能行事,连守卫都懒得多看一眼。
这残魂,正是伪装后的葬四。
他毫无阻碍地潜入了哨塔内部,在迷宫般的金属通道中穿行。
他身上的命息被黑碑调整过,完美地模拟了清道夫的频率。
他最终在一个关押“次品”命奴的囚牢区停下。
一个巡逻小队的队长正靠在墙边,眼神空洞,金色的瞳孔毫无波澜,如同精致的人偶。
葬四悄无声息地靠近,一缕极度凝练的、带着反骨岗坟场气息的命息,精准地刺入对方的眉心识海。
那小队长的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金瞳深处,一点属于“自我”的火花被强行点燃。
他识海中被层层律令锁住的残念发出痛苦的嘶鸣。
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师门、亲人、被虐杀的同胞,以及自己亲手屠戮反抗者的血腥画面。
“啊——!”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眼中金瞳剧烈震颤,血丝瞬间布满眼球。
“杀……杀了我!别让我再……再杀同胞!”那一点点恢复的清明,带给他的是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葬四冰冷的手掌按在了他的心口,声音像是从九幽传来:“不杀。”他将一枚凝聚了反骨岗本源力量的命种,强行按入对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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