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巨龙在翻身。
林风的意识沉入誓葬印之中,眼前的世界化作一片由无数金色丝线交织而成的网络。
这便是九域的命线,是天道束缚众生的根基。
然而此刻,这片浩瀚的网络上,竟赫然出现了九个触目惊心的断点。
它们不再是完整的线条,而是被强行撕裂的伤口,每一个伤口深处,都逸散出他无比熟悉的葬火气息,微弱,却坚韧不息。
他猛然睁开双眼,眼底的金色光芒一闪而逝。
那不是毁灭,他明白了。
那些气息并非死亡的终结,而是蛰伏的开始。
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栗与锋芒:“不是毁灭……是沉睡。那些年,他们亲手埋下的东西……是时候该醒了。”
他的指尖下意识地轻抚着身前那柄由誓葬印投影出的断剑虚影,剑身古朴,裂纹遍布。
就在指尖触及一道深刻的剑纹时,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道纹路,这柄剑的轮廓……竟与他魂梦深处,那个立于星海之上,一袭白衣、风华绝代的女子手中所持之剑,如出一辙。
她是谁?
为何会出现在他的梦中?
这柄剑又与她有何关联?
无数疑问盘旋心头,却又找不到丝毫线索。
就在林风心神激荡之际,一旁的葬一残魂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他的命核在归体之后,终于承受不住那磅礴的力量,彻底碎裂开来。
然而,命核的崩毁并未让他消散,反而像是打破了最后的枷锁。
一缕缕漆黑如墨的葬火从他破碎的身躯中自燃而出,没有焚烧他的血肉,却将他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气息彻底净化。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却又无比坚定,直直地望向林风,单膝重重跪下,大地都为之微颤。
“主上,我已非人非鬼,此身再无轮回。但葬火不灭,我便永为葬刃,为您扫清前路一切障碍。”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而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金属中挤压出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整个身躯轰然一震,血肉筋骨在黑焰的包裹下迅速重构、硬化。
转眼之间,一个鲜活的生命便化为了一具通体漆黑、关节处缭绕着不祥黑焰的人形战傀。
他静静地站起,沉默地走到乱葬岗的入口处,如同一尊永恒的雕塑,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足以令任何心怀不轨者胆寒。
恰在此时,远处几个衣衫褴褛的难民正畏畏缩缩地靠近。
其中一名眼神躲闪的男子,趁着同伴不注意,悄然脱离队伍,身形如狸猫般敏捷,朝着乱葬岗深处潜来。
他伪装得天衣无缝,然而,就在他踏入乱葬岗边界的一刹那,那具战傀空洞的眼眶中猛然亮起两点幽暗的火光。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黑焰一闪而过,那名命殿细作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身体便在瞬间化为飞灰,仿佛从未存在过。
周围的空气中,只留下一缕因执念被焚尽而产生的焦臭。
其他难民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片不祥之地。
乱葬岗恢复了死寂,只有那尊忠诚的葬刃,永恒地守护着入口。
与此同时,在高台之上,苏清雪的身影清冷如月。
她身后,一柄巨大的誓剑虚影静静悬浮,散发着审判万物的凛然剑意。
她的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四方,清晰地落入每一个前来投奔者的耳中:“今日,葬天军立。欲入此军者,需在此剑前立下血誓——不畏死,不惧命,不弃同袍!若有违背,神魂俱灭!”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台下人群骚动,终于,一名修为不俗的散修壮着胆子,大步上前,朗声道:“我愿立誓!”
他正欲开口,苏清雪身后的誓剑虚影却毫无征兆地微微一颤。
一道无形的剑意瞬间斩出,径直没入那修士的眉心。
那修士身体一僵,双目圆睁,脸上露出极度惊恐之色,随即七窍流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他的识海深处,一个代表着从属与奴役的命殿烙印,在接触到剑意的刹那便被彻底焚毁,连带着他的神魂一同湮灭。
苏清雪看都未看那具尸体一眼,声音愈发冰冷:“命殿的走狗,也配踏入此地?命奴,不配踏进一步。”
这一手雷霆手段,瞬间震慑了全场。
那些心中本就怀着异样心思的人,此刻皆是面色惨白,冷汗直流,悄悄地向后退去。
而那些真正走投无路、心怀死志的人,眼神反而更加坚定了。
就在众人噤若寒蝉之际,远方的地平线上,一道烟尘滚滚而来。
那并非修士的流光,而是成千上万凡人与低阶修士奔跑带起的尘土。
一面破烂的旗帜在风中飘扬,那是一支由流民组成的义军,正是从东荒三十六寨辗转逃亡至此的幸存者。
为首的是一个衣衫破旧却眼神明亮的少年,他手中高举着一柄断裂的战刀,用尽全身力气高喊:“我们愿立誓!我们不畏死,不惧命,更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同袍!”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激昂,身后数万人的呼应汇成一股洪流,冲散了方才的压抑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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