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刻着他名字的断剑,正在他眼前上演着匪夷所思的一幕。
它在复苏,仿佛沉睡万古的凶兽终于嗅到了宿命的气息,正欲挣脱牢笼。
林风的瞳孔骤然收缩,识海深处,那个孤寂、伟岸的背影一次又一次地转身,那张与他一般无二的脸庞,眼神漠然,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死物。
每一次重演,都像有一柄无形的重锤砸在他的神魂之上。
一股源自本能的冲动让他猛地抬手,死死按住了自己的丹田。
那里,沉寂许久的凡尘道种,竟在此刻违背了他的意志,开始自主搏动。
咚……咚……咚……
那不是真元流转的声响,而是如心脏般的剧烈震颤。
每一次搏动,都引得这方灰白死界随之共鸣。
一缕缕浓郁的死界灰雾,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疯狂地顺着林风的毛孔钻入他的体内,被那搏动的道种贪婪地吞噬。
这些象征着终结与寂灭的死亡之气,并未侵蚀他的生机,反而在丹田道种的核心处不断汇聚、压缩,渐渐凝聚成一团模糊的光影。
那光影轮廓不定,却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的雏形,仿佛孕育在子宫中的胚胎。
它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最纯粹的死亡与一线凡尘生机交织而成的矛盾聚合体——命胎。
就在命胎初凝的瞬间,门外,那被无形之力隔绝的世界里,姬无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跪伏在地。
她整个人像是破碎的瓷器,七窍之中不断有殷红的血丝渗出,可她的嘴角却诡异地咧开,露出一个欣慰而疯癫的轻笑。
“听见了……我听见了……”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如风,“他说……‘我把自己埋了九万年’……”
话音未落,她猛然抬头,那双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竟化作了两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她用尽神魂最后的力量,朝着那扇紧闭的石门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哥哥,你要拔的不是剑,是你被钉死的命!”
一字一句,皆是血泪。
这句呐喊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精气神,一股无法抗拒的神魂撕裂之痛瞬间席卷了她的意识。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最后一句断续的叮嘱,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祈求:“别让他……再杀你一次……”
另一侧,柳如烟虚弱地靠着冰冷的门框,她白皙的肌肤上,那道曾象征着爱恋与臣服的逆向契约符文,此刻却如活物般疯狂蠕动、蔓延,狰狞如最恶毒的诅咒。
她眼中再也流不出清泪,滚落的唯有触目惊心的血珠。
“原来爱是祭品……原来我这一生,都只是在喂养你……”她凄然一笑,笑声中充满了自嘲与决绝。
下一刻,她毫无征兆地狂笑起来,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精血混合着她毕生的欲念与执着,尽数喷洒在那石门的缝隙之上。
轰!
一股无形的欲念之火轰然暴涨,不再是魅惑人心的粉色,而是化作了焚尽万物的猩红。
火焰并未燃烧石门,而是凝聚成一条条实质般的猩红锁链,死死缠绕住门缝,竟是将门外姬无月与另一位祭女昏死前残存的最后一缕气息,强行地、霸道地,渡入那片死界之中!
“哥哥,这火……我不要了,只给你。”
做完这一切,柳如烟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身体软软滑倒。
死界内,林风霍然闭目。
他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决绝的气息涌入,被新生的命胎全盘吸收。
命胎之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命噬之力被彻底引动,七道虚幻而哀婉的残魂光影凭空浮现,环绕着命胎缓缓旋转,如同七颗守护着初生神只的星辰。
灰雾翻涌如潮,整个死界都在为这颗“生命”的诞生而沸腾。
“若我是胎,便从死中重生!”林风发出一声源自神魂深处的低喝。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丹田内的凡尘道种猛然向外扩张,那团模糊的命胎光影瞬间凝实、成型!
一股前所未有的玄奥感知,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他发现,自己的思维仿佛超越了时间的束缚,竟能在三息之内,对自己的行为进行预演,并清晰地看到其引发的直接后果。
他意念一动,尝试着抬起右手。
预演的画面中,就在他手掌抬起的瞬间,前方那具庞大神尸紧闭的竖瞳,骤然睁开!
一股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意志将他瞬间锁定。
心念再转,他尝试后退一步。
预演中,他脚步落下的刹那,整个灰白死界开始剧烈崩塌,脚下的虚空化作无尽的混沌深渊,将他彻底吞噬。
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唯一的生路,似乎只剩下一个选择。
林风的意念锁定了神尸胸口的那柄断剑,他预演了自己伸手拔剑的动作。
画面中,他的指尖触碰到剑柄,断剑被缓缓拔出,而那具神尸的竖瞳,同样在剑身离开胸膛的瞬间,猛然睁开!
所有选择,都指向同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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