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灰火,便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它明明比星辰更遥远,比芥子更微渺,却在林风的意识中占据了全部。
他发现自己正立于一片无垠的坟场之上,脚下是松软的黑土,四周是一座座隆起的坟丘,无穷无尽,延伸至黑暗的尽头。
每一座坟前,都矗立着一块无字的石碑,沉默而固执地对抗着虚无。
风,或者说某种类似风的低语,从四面八方吹来,掠过每一块石碑。
那并非风声,而是无数残存执念的共鸣。
那是九万年来,所有向这片天穹挥过拳头、举过刀剑、发出过不屈怒吼,最终却被天道无情抹杀的生灵,所留下的最后回响。
“凭什么生来为奴……”
“我之道,不由天定!”
“哪怕魂飞魄散,也要在这贼老天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杂乱、破碎、充满了不甘与怨恨的低语汇成洪流,冲击着林风的灵魂。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颤抖着,触碰到身前最近的一块无字碑。
石碑冰冷,粗糙,仿佛凝固了万古的血与泪。
就在指尖与石碑接触的刹那,轰然一声巨响在他的魂海中炸开!
一道虚幻的残影从碑下猛地升腾而起。
那是一个身形佝偻的农夫,衣衫褴褛,满面尘土,手中紧握着一把最寻常不过的铁锄。
他的双眼浑浊,却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火。
他没有看林风,而是仰头望向这片永恒的黑暗天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天道不公,我便锄了这天!”
农夫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高举着铁锄,义无反顾地冲向那无尽的黑暗。
他没有神通,没有法宝,只有一股最原始、最纯粹的,想要砸碎一切不公的狠劲。
然而,黑暗的至高处,一道金色神雷凭空乍现,它没有雷鸣,没有电光,只是漠然地降下,精准地劈中了那道渺小的身影。
农夫的残魂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便在神雷之下彻底湮灭,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林风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剧烈地抽搐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震撼席卷了他。
原来,早在无数岁月之前,就有人和他一样,动过“烧天”的念头。
他们或许是凡人,或许是修士,但他们都曾是这天道棋盘上,不甘为棋子的反抗者。
同一时刻,现实世界,断魂崖。
一道冰蓝色的剑光撕裂长空,快得仿佛能斩开时间。
苏清雪白衣胜雪,立于剑上,绝美的脸庞却覆盖着一层细密的冰霜。
她的寒霜神脉已经催动到了极致,如一条挣脱枷锁的冰龙,在她体内奔腾咆哮。
精纯的寒气透体而出,将她周身三尺的空气都冻结成了冰晶,簌簌而落。
这是以生命为代价的极速。
每飞行一息,她的寿元便会流逝一日。
她鬓角的一缕青丝,已经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化作了银白。
“轰!”
前方崖壁轰然炸开,三道蕴含着金丹之力的杀机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如毒蛇般射向苏清雪。
他们是天道盟埋伏于此的死士,任务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截杀驰援林风的苏清雪。
苏清雪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唯有万载玄冰般的冷漠。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三名杀手,只是反手一剑,朝着脚下的断魂崖山脊,轻描淡写地斩落。
这一剑,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细若游丝的湛蓝剑痕。
剑痕掠过,巨大的断魂崖山脊竟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紧接着,积蓄了千百年的剑意自裂缝中轰然爆发,化作实质的雪崩,裹挟着亿万吨的冰雪与山岩,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三名杀手所在的位置吞噬而去!
“不!”
三名金丹杀手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那蕴含着恐怖剑意的雪崩彻底淹没,骨肉成泥,金丹破碎。
苏清雪收剑,冷冽的声音在呼啸的风雪中回荡,仿佛是对着这片天地宣告:“挡我者,冻骨三千年。”
剑锋之上,一滴温热的血珠缓缓滑落,又在瞬间被冻成冰晶。
她没有片刻停歇,化作剑光,继续向着星陨阁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在另一处隐秘的幽潭之畔,柳如烟盘膝而坐,七窍之中,正缓缓溢出猩红如血的丝线。
这些丝线并非实体,而是她燃烧自身神魂与情根所化的“情丝”。
情丝在空中交织,如泣血的蛛网,渐渐构成一座繁复诡谲的阵法,向着苍穹之上蔓延。
她的体内,一道道因强行催动禁术而产生的欲念神雷,如脱缰的野马般疯狂乱窜,撕扯着她的经脉,焚烧着她的脏腑。
剧痛让她娇躯不住地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她却浑不在意,反而抬起头,望着那血网的中心,仿佛能透过无尽虚空,看到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她猛地咬破舌尖,用剧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嘴角勾起一抹凄然而绝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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