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卷过烧焦的大地,将骨灰与尘土扬起,又无力地洒下。
幸存者们蜷缩在残垣断壁之间,眼神空洞,仿佛连同那个被埋葬的时代一起死去了。
他们的宗门、他们的亲友、他们的一切,都在那场被称作“天罚”的浩劫中化为乌有。
绝望,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这片名为乱葬岗的废墟,也笼罩着每一个人的心。
林风站在最高处,猩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凝固的血。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麻木的脸,心中的刺痛远胜过身上任何一道伤口。
他赢了,却又像输掉了一切。
他们斩落了自诩为神明的伪仙,却也付出了九万条性命,换来的只是一片更大的牢笼和更深的迷茫。
没有了宗门,他们便是一盘散沙,是天地间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风一吹,就散了。
不行,不能散。
这个念头如火种般在林风心中点燃。
他缓缓抬起手,那根曾审判万法、断绝律令的“断律鞭”应声飞入掌中。
鞭身漆黑,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痕,那是与伪仙最终一战时留下的痕-迹。
他凝视着这件陪伴自己多年的法宝,只见他双手发力,随着一声清脆的嗡鸣,断律鞭的节节鞭骨开始拉长、变粗,最终化作一杆三丈高的黑色长杆。
它不再是武器,而是一面旗杆,笔直地矗立在废墟之上,带着一股不屈的傲骨。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带着不解和疑惑。
“没有宗门……”林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众人空洞的眼神里泛起了一丝微光,“……那就自己立一个。”
话音落,他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左掌。
殷红的鲜血顿时涌出,每一滴都蕴含着磅礴的灵力与不屈的意志。
他伸出染血的手指,以这片灰败的天空为纸,以这根不屈的旗杆为笔,一笔一划,庄重而肃穆地在虚空中写下两个大字。
那笔锋苍劲有力,透着一股要将天地都斩断的锋锐。
葬仙!
“从今日起,我等立宗,名为‘葬仙’。”林风的声音铿锵如铁,回荡在死寂的乱葬岗上空,“葬仙宗,不拜天,不敬神,只葬天!”
“只葬天!”
寥寥数语,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
是啊,天道不仁,伪仙横行,这样的天,拜它何用?
不如,亲手将它埋葬!
一时间,死寂的人群中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嘶吼,那是绝望尽头的呐喊,是死地后生的第一声咆哮。
然而,狂热之后,是更沉重的现实。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颤抖着嘴唇,艰难道:“宗主……立旗需祭,需以至纯之魂魄,献祭于旗,方能引动天地共鸣,昭告四方……可我等残兵败将,神魂早已残破,哪里还有……”
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们的神魂在与伪仙的战斗中都受到了重创,根本无法作为祭品。
难道这刚刚燃起的希望,就要立刻熄灭吗?
人群再次陷入了沉默,比刚才的死寂更加压抑。
就在这时,一个娇俏的身影从人群中一蹦一跳地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鹅黄色长裙,扎着两个丸子头,脸上还有些许尘土,却丝毫不影响她那双明亮得像星星一样的眼睛。
是花想容。
那个永远喊着肚子饿,能把一座灵石山当零食啃掉的小丫头。
她几步跳到旗杆下,仰头看着林风,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笑得没心没肺:“我吃了一辈子,灵石、法宝、天材地宝……什么都吃。吃了那么多,也该吐一次了。”
林风的心猛地一沉,他厉声喝道:“想容,回来!”
花想容却对他做了个鬼脸,而后双手叉腰,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决绝。
她猛地转身,张开双臂,像要拥抱整个世界。
“饕之誓,吞天!”
一声娇喝,花想容的身体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仿佛有一轮太阳在她体内升起。
她的腹部位置,一个黑色的漩涡疯狂旋转,散发出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
那是她的本命神通,吞天胃,据说连一方小世界都能消化。
但这一次,它吞噬的目标,是它自己的主人。
“不要!”林风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钉在原地。
只见花想容的命格,那团代表着她所有气运、寿元、道基的本源之光,被硬生生从她体内剥离出来,拉扯着投入了那个黑色的漩涡。
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虚幻。
“姬姐姐,帮我。”她轻声说道,声音依旧带着笑意。
一直沉默不语,白衣胜雪的姬无月,不知何时已盘膝坐下。
她缓缓闭上双眼,双手结印,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殉道共鸣,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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