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微弱的火星,被苏清雪指尖的灰色火苗轻轻一触,仿佛沉睡亿万年的火山,轰然苏醒。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并非源自身体,而是直接从灵魂深处炸开,瞬间冲刷着林风冰封死寂的四肢百骸。
他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映出了苏清雪那张沾染着尘与血,却依然清冷如仙的面容。
“她没死……”苏清雪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贯穿万古的惊雷,在他心神中炸响,“她的光,在每一个被她救过的人心里。”
每一个……被她救过的人心里?
林风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那个在兽潮中被白小怜从魔狼口中救下的稚童,那个在战场上被她用最后一瓶丹药吊住性命的老兵,那个在瘟疫肆虐的孤城里,被她一道净化符箓挽回全家性命的妇人……
原来,那不是消散,而是播种。
那点被点燃的火星,名为“希望”,瞬间燎原!
“光……”林风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吐出一个沙哑的字。
他缓缓抬起那只曾搅动风云,此刻却连握拳都无力的手。
他闭上眼,神识如一张无形的大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铺展开来,越过皇城,覆盖整个大夏,甚至朝着更遥远的大陆边际蔓延。
他“看”到了,在那亿万凡俗生灵的心中,在那灵魂最纯净的角落,都藏着一粒微不可察的光尘。
那是白小怜留下的痕迹,是她善良与牺牲的证明。
“光织之针,引!”
林风低吼一声,神魂之力毫无保留地催动。
一根由他意念凝聚而成的虚幻光针,在他身前浮现。
随着他心念一动,那遍布人间的亿万光尘,仿佛受到了最根本的召唤,微微震颤起来。
刹那间,天地异变。
一缕,两缕,万缕,亿万缕……纤细如发丝的微光,从帝国最繁华的街巷,从最偏远的村庄,从每一个生灵的体内缓缓升起。
它们穿透了屋檐,穿透了云层,如一场倒流回溯的璀璨光雨,朝着林风所在的天穹汇聚而来。
那景象,瑰丽而神圣,仿佛整个凡间都在为一场伟大的复生而祈愿。
然而,这逆天之举,瞬间触怒了高高在上的天道。
九天之上,风云倒卷,原本晴朗的天空在顷刻间化作一片混沌的铅灰色。
一股冰冷、无情、视万物为刍狗的意志,锁定了下方那个试图窃取轮回权柄的蝼蚁。
“轰隆——!”
没有雷鸣,只有一声震彻神魂的巨响。
一道漆黑如墨,却边缘闪烁着毁灭白芒的雷霆,撕裂了苍穹。
那不是寻常的雷劫,而是专门抹杀一切逆天光明的“灭光神雷”!
雷劫未至,那股湮灭万物的恐怖威压,已让大地开裂,空间扭曲。
林风全身骨骼都在哀鸣,光织之针剧烈颤抖,刚刚汇聚而来的光丝险些溃散。
他知道,自己根本挡不住这一击。
就在这时,一道青色的身影,毅然决然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是苏清雪。
她手中那株灰火小苗迎风暴涨,化作一株通天彻地的灰色火树,枝桠盘结,硬生生迎向那道灭光神雷。
“轰!”
雷霆狠狠劈在火树之上,灰色火焰疯狂翻涌,竟将那毁灭性的雷光尽数吞噬。
但苏清雪也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剧烈一晃,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她的力量,显然也无法完全隔绝雷劫的反噬。
“一道。”林风牙关紧咬,眼眶赤红。
他手中的动作更快了,无数光丝在他的操控下,开始按照一种玄奥的轨迹交织,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轰隆!”
第二道灭光神雷紧随而至,比第一道更为粗壮,毁灭气息更盛。
灰色火树再次引雷入体,苏清雪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浑身衣衫在逸散的雷光下化为飞灰,露出焦黑的肌肤。
可她的身姿,却依旧挺立如松,没有后退半步。
“快织……别停。”她回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却无比坚定。
林风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没有时间去回应,只能将所有的悲愤、感激与执念,尽数倾注于指尖的光针之上。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灭光神雷一道比一道狂暴,仿佛天道不将这逆天二人彻底抹除誓不罢休。
苏清雪的身躯早已被劈得不成人形,焦黑的血肉下隐见白骨,那株庇护着林风的灰色火树也开始明暗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可她始终站在那里,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为他撑起一片绝对安全的天地。
而林风的状况同样惨烈。
作为引导亿万光丝的阵眼,每一次雷劫的余波都会透过虚空传导到他身上。
他的十指早已在恐怖的高温与雷威下血肉消融,化为飞灰,只剩下森然的指骨。
血肉尽焚,便以骨为针!
神魂欲裂,便以执念为线!
他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痛苦,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让她回来,让她再看一眼这个她用生命守护过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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