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那道于林风额前缓缓撕裂的缝隙,彻底洞开。
没有金光万丈,没有神威如狱。有的,只是一片死寂。
一道纯粹到极致的漆黑竖瞳,自裂痕中漠然睁开。
它不反射任何光芒,仿佛是宇宙的终点,万物的归墟,仅仅是存在,就让天地间的一切声音、光影、乃至流动的风,都在瞬间凝固。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整个世界陷入了一幅静止的油画。
也就在这一瞬,九渊最深处,那囚禁着古老存在的黑暗之底,传来一声清脆而悠远的崩裂声响。
像是某种束缚了万古的锁链,应声而断。
林风的意识被前所未有地拔高,他站在祭坛中央,肉身未动,但他的“视线”却已然穿透了云层,越过了罡风,抵达了凡人不可触及的穹顶之上。
他要看清这天道的本源,看清那污染一切的根源究竟为何物。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并非什么清晰的核心,而是一片混沌。
无数条比发丝更精细亿万倍的规则之线,如同世间最繁复的蛛网,层层叠叠,交织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巨茧,将最核心的秘密包裹其中。
这些规则冰冷、无情,散发着“不容窥探”的绝对意志。
葬天之眼,竟也无法直接洞穿。
“天道以规则为甲,本源藏于壳内。”一道缥缈却决绝的声音在林风心底响起。
苏清雪的残魂自破律之锋上浮现,她本就虚幻的身影在葬天之眼开启的威压下,更显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
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要见本源,先破其壳!”
话音未落,她残魂所化的虚影猛然扬起了手中的破律之锋。
剑身之上,那原本只是内敛的寒光,此刻骤然暴涨,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惊世长虹。
她的力量在疯狂燃烧,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催动了此生最巅峰、也是最后一击。
“我斩的不是规!”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一声响彻神魂的怒吼,“是你的门!”
剑光冲霄,悍然斩在那片无形的规则巨茧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那坚不可摧、隔绝万古的规则之网,竟真的被这一剑,硬生生劈开了一道细如发丝的裂隙!
裂隙幽深,内部隐约有无数血色的符文在飞速流转、聚合、又溃散。
那是天道最深处的防御机制,是烙印在世界根基之上的古老禁制。
门,开了。
可代价,也随之而来。
裂隙开启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反噬之力,如同九天银河倒灌,顺着剑光的轨迹狂涌而下。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冲击,而是一种源自“存在”本身的抹杀。
苏清雪的残魂连哼都未能哼出一声,整片神识瞬间被冻结。
她那虚幻的身躯上,迅速凝结出大片晶莹的冰霜,随即化作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然后……寸寸剥落,簌簌而下,宛如被风化的砂岩。
“不!”
另一道凄厉的悲鸣响起。
白小怜的虚影在祭坛边缘跪倒在地,泪水奔涌。
她看着即将彻底消散的苏清雪,她双手十指飞速结印,一道道玄奥的法诀打入脚下的祭坛。
“姐姐的命,我们还!”
嗡——
遍布整个大陆的阵法被彻底激发,九州八荒,无数城池、村落,每一个幸存者的头顶都升起一缕微不可见的生机之光。
这光芒微弱,却纯粹无比。
亿万道光芒汇聚而来,在白小怜的引导下,化作一条浩瀚的生命长河,奔腾着涌入那即将彻底崩碎的冰雕之中。
光流冲刷之下,苏清雪的残魂剥落之势堪堪止住,残破的冰雕被一层柔和的绿光包裹,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不灭的真灵。
她已无法言语,无法思考,只剩下一缕执念,死死缠绕在那柄依旧悬浮于空中的破律之锋上。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林风没有时间去悲伤,他知道苏清雪和白小怜为他争取到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息。
他额前那只漆黑的竖瞳猛然暴睁,瞳孔深处仿佛有一个黑洞在疯狂旋转。
一道凝实如墨的黑光,化作擎天之柱,精准无误地射入了苍穹之上那道稍纵即逝的血色裂隙!
林风的眼前骤然一黑,随即,一幅跨越了时空长河的古老画卷,在他脑海中轰然展开。
那是一场惨烈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战争。
天在流血,地在悲鸣。
八道顶天立地的身影,气息各异,却都燃烧着生命最后的辉煌。
他们以自己的神魂、肉身、道果为祭品,布下了一座通天彻地的古老阵法,似乎想要埋葬什么。
然而,就在大阵即将功成之际,虚无之中,悄然降临了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看不清面容,身形孤寂而决绝,仿佛承载了整个纪元的绝望。
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漆黑长矛,矛尖萦绕着一股连天道都要为之颤栗的“天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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