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那座被誉为神族天堑，隔绝凡人九域万载的九重锁元关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与焦臭。
叶红绫率领的三千执香军，如同撞上无形铁壁的怒涛，在第一轮冲锋中便被大阵无情地碾碎了近半。
金色的阵法符文自关隘上流转而下，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名执香军士卒的轰然炸裂，连完整的残骸都无法留下，神魂与肉身一同被天道规则抹去。
“老子不信命！”
一声沙哑而暴烈的怒吼撕裂风雪。
叶红绫浑身浴血，甲胄多处碎裂，露出的肌肤上满是阵法反噬留下的焦黑纹路。
她手中的长枪早已崩断，只余半截枪杆。
但她的双眼，却燃烧着比身前炼狱更加炽烈的火焰。
随着她这一声咆哮，身后千百道模糊的虚影升腾而起，那是战死的执香军将士不散的战魂！
“弟兄们！随我……再冲一次！”她高举断枪，声音穿透金石。
千百战魂发出无声的呐喊，追随着她的身影，化作一道灰色的洪流，义无反顾地撞向那坚不可摧的第一重关门。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天地的心脏被重锤击中。
“咔嚓……”
巨大的关门上，一道微不可见的裂缝蔓延开来。
代价是惨重的。
叶红绫七窍血流如注，神魂之上遍布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崩碎。
她身后的战魂虚影，也在这一撞之下，彻底黯淡、消散，回归于虚无。
“侯爷！够了！不能再来了！”副将双目赤红，跪倒在地，死死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哭声嘶哑，“再来一次，您就真的没了！”
叶红绫一把推开他，用手背抹去脸上的血污，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老子……答应过他……”她剧烈地喘息着，目光却越过重重关隘，望向后方那道安静的身影，“要替他……打完这场仗。”
就在这时，一片雪花落在了苏清雪的肩头。
她踏雪而来，悄无声息，仿佛本就是这风雪的一部分。
她手中那柄曾斩落无数神魔的断情剑，如今只剩下一截残锋，剑身上的光华也已尽数内敛，朴实如顽铁。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在叶红绫前方百丈处停下脚步，闭上了双眼。
残剑的剑锋被她轻轻插入冻土之中，刹那间，她的心念仿佛穿透了万古时光，回到了那个立于星海之巅的男人面前。
第七葬天者曾对她说：“剑，不在手，在心。心之所向，万物皆可为剑，天地规则，亦可斩之。”
苏清雪猛然睁眼，眸中一片空明。
她松开了握剑的手，但一道无形无质，却比世间任何神兵都要锋锐的剑意，已在她并拢的指尖凝聚。
她对着那坚固的第二重关隘，轻声低语，仿佛在对情人诉说。
“此剑，斩规。”
一指，缓缓点出。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只有一股超越了凡俗理解的力量精准地落在了第二重关隘的阵眼之上。
那些由天道法则交织而成的符文，如同被无形利刃切割的丝线，一寸寸地断裂、崩解。
随后，整座高达千丈的关门，就在无数神族守军惊骇的目光中，轰然化作齑粉。
一缕鲜血自苏清雪嘴角溢出，她脸色苍白如雪，身形微晃，低声喃喃：“原来……规则，真的也能斩……”
后军之中，林风静静地站着。
他的红尘道心，此刻就是这片残酷战场的延伸。
叶红绫的每一次心跳，苏清雪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名执香军战士倒下时溅落凡尘的血，都像灼热的烙铁，一下下烫在他的心口。
他能感受到他们的愤怒，他们的不甘，以及那份愿意为了一线希望而燃尽自己的决绝。
这群被神族视作蝼蚁的凡人，正用自己的血肉与神魂，冲撞着那看似永恒的天条。
林风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与疯狂。
“你们说，只有仙尊才能破这锁元关？老子今天，偏要让凡人踏过去。”
话音未落，他竟直接盘膝坐在这片冰冷的雪地之上。
他双目紧闭，沉入心神，那颗在他体内沉寂已久的凡尘道种，在这一刻被悍然引动。
一瞬间，他的意志超越了时空的限制，链接到了九域凡尘的每一个角落。
无数凡人对自由的渴望，对神族压迫的无尽仇恨，对叶红绫、对苏清雪、对所有为人族奋战的英雄的信仰……这亿万万生灵最纯粹、最原始的执念，在凡尘道种的牵引下，汇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洪流。
这洪流无形无相，却蕴含着足以颠覆乾坤的力量。
它不是灵力，不是法则，而是人心！
“不够……还不够！”林风的双眼猛然睁开，血丝密布。
他看着前方那仅仅破开两重，依旧散发着煌煌天威的锁元大阵，发出了一声震动天地的咆哮。
他伸出双手，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撕开了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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