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的云巅之上,那道撕裂天幕的光芒,终是凝成了一道踏着火焰与萤光的人影。
但那并非救赎,而是终结。
沉眠中的柳如烟心脏猛地一抽,那是一种比刀割剑剜更深刻的痛楚,仿佛灵魂最深处的烙印被人硬生生剥离。
她豁然睁眼,往日能洞察秋毫、魅惑众生的双瞳,此刻却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漆黑。
她瞎了。
可目不能视,心却看得分明。
她的识海之中,一幕画面正无可挽回地走向湮灭——林风的身影正在一片虚无中化作最细微的尘埃,连同他眼底最后一丝看着她的温柔,一并消散。
“你说……别救你……”柳如烟的嘴唇被她自己咬得毫无血色,声音嘶哑得如同寒风刮过枯枝,“可这世间万般道理,我只听一半。这一次,我偏要用……情。”
话音未落,她贝齿狠力一合,咬破舌尖。
一股蕴含着她本命精元与至纯情念的鲜血喷薄而出,却未曾滴落,反而在她白皙如玉的掌心上方悬浮、旋转、凝聚。
那鲜血燃烧着,沸腾着,最终化作一道扭曲而决绝的血色符箓。
“欲念归心符!”
她凄然一笑,笑声里带着与天争命的疯魔,“老子不信天,不信命,只信你活着!林风,给老子——回来!”
随着最后一声嘶吼,血符轰然印在她的眉心。
刹那间,柳如烟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神采,青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霜白。
而一道凝结了她所有爱恨痴缠的情念之光,却如一道逆行的流星,悍然撕裂昆仑墟的结界,无视空间与法则的阻隔,直直冲向那扇吞噬了林风的归尘之门!
与此同时,昆仑墟山脚的石碑前,花想容正抱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酒坛,愣愣地出神。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林风哥哥要走进那扇门里,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么空落落的。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
那不是凡世间的风,它没有温度,没有方向,却卷着亿万生灵从生到死最深刻的执念。
有婴儿第一声啼哭的喜悦,有将军战死沙场的悲壮,有老者寿终正寝的安详,更有无数爱不得、求不得的怨憎与不甘。
这,是归尘之风。
风声呜咽,如同万千魂灵在耳边低语。
花想容的耳朵轻轻动了动,那双纯净得不染尘埃的眸子,忽然亮起了一丝奇异的光。
她想起了林风在把她从归墟里捞出来时,曾一脸严肃地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她小声嘀咕着,像是在确认一个神圣的真理:“林风哥哥说……最难吃的,才是最管用的。”
下一刻,她做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神魔都为之惊骇的举动。
她仰起头,张开小嘴,对着那股足以侵蚀消融一切生灵意志的归尘之风,猛地一吸!
整股风,连同其中裹挟的万千执念,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一道灰色的洪流,尽数被她吞入了那小小的归墟胃囊之中。
刹那间,她的胃里不啻于引爆了一场宇宙洪荒。
亿万种情绪,亿万段人生,在她体内疯狂冲撞、翻腾。
那种感觉,远比世间任何毒药都痛苦万倍。
那是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是轮回之苦的浓缩。
花想容小脸皱成一团,眼角沁出了晶莹的泪珠,却倔强地没有哭出声。
她强忍着那足以撕裂神魂的剧痛,重重地打了一个嗝。
“嗝……好苦……但得吞下去。”
她小小的身躯开始膨胀,皮肤下透出星辰般的光点。
她的吞天胃,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将那无穷无尽的执念与她自身的归墟本源相融合,强行炼化。
渐渐地,一个散发着温润光芒、仿佛由亿万星辰尘埃凝聚而成的内核,在她的胃囊中心缓缓成形。
那,是“归途之核”。
内核成形的瞬间,它与埋藏于整个凡尘俗世最底层的道基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仿佛为一条迷失的河流,重新标定了回归大海的方向。
归尘之门内。
这里是绝对的虚无,时间的终点,存在的尽头。
林风的残魂已经稀薄到近乎透明,意识即将彻底湮灭,回归为最原始的规则。
他已经放弃了抵抗。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选择,也是唯一的结局。
然而就在这时,一缕极细、却无比温暖的光,穿透了这片永恒的死寂,精准地落在了他即将溃散的魂体之上。
那光芒中,没有法则,没有大道,只有一股蛮不讲理的、纯粹到极致的眷恋与执着。
是柳如烟。
林风仅存的意识泛起一丝苦笑。
“傻女人……还来救我?”
他本想将这缕光推开,让她不要再白费力气。
可紧接着,一股更为浩瀚、更为磅礴的力量,伴随着一声响彻灵魂的共鸣,从虚无的另一端汹涌而来!
那是归途之核的震动,是万千凡人执念汇聚成的洪流!
如果说柳如烟的情念之光是指引方向的灯塔,那么这股力量,就是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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