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如潮水般涌来,不再是模糊的记忆碎片,而是化作了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刺向林风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看见了苏清雪,那个总是在他面前展露最纯粹笑颜的女子,此刻却泪流满面,手中的仙剑带着决绝的寒意,一剑斩断了他的臂膀,她的声音在风中破碎:“林风,你我道不同,此生不复相见。”那刺骨的痛楚与心碎的绝望,真实得让他几乎窒息。
画面一转,是柳如烟。
她身着嫁衣,却不是为他而穿。
她依偎在另一名俊朗修士的怀中,双修的灵光将他们笼罩,她的眼神扫过他时,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那种被彻底无视的空洞感,比刀割还要难受。
紧接着,叶红绫一身戎装,手持沥血战戟,一步步向他走来。
她的眼神复杂,有挣扎,有痛苦,但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战戟的锋刃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胸膛,她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为了宗门,为了天下,你……必须死。”鲜血的温热与生命的流逝,清晰得让他每一寸神经都在颤栗。
一幕幕,一声声,皆是他生命中最珍视的情感羁绊,如今却化作了背叛与杀戮的修罗场。
识海剧烈震荡,那枚沉寂许久的凡尘道种发出了低沉的嗡鸣,一道明悟如闪电般劈开了所有的迷茫。
不对……这不是抹去情感。
单纯的遗忘,只会让人变成一张白纸。
而眼前的这一切,是要在他这张白纸上,用他自己的血,写下一个“悔”字。
它要让他亲眼看着所爱之人背弃自己,甚至亲手毁灭自己,从而让他从内心深处否定这些情感,憎恨这些情感。
这不是在抹情,这是在逼他……亲手毁情!
让爱,变成毒!
就在林风即将被这无尽的痛苦幻象吞噬之际,幽冥裂隙深处,血池翻涌。
姬无月跪在池边,身前的幽魂古镜裂纹遍布,她那双曾能洞察幽冥的血瞳,此刻光华已如风中残烛。
一道冰冷的身影悄然浮现在她身后,是幽冥谷主。
“再燃魂源,镜毁人亡,你将永堕无识之渊,连轮回的资格都将失去。”谷主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姬无月缓缓抬头,嘴角溢出一缕黑血,笑容却凄美而疯狂:“我本就在等他一起下地狱……可若他活着,却连我为何而死都忘了,那对我而言,才真是永不超生的地狱。”
话音未落,她双手结印,猛地拍在自己天灵盖上!
幽冥本源被她悍然引动,全身的精血与魂力化作两道逆流的血线,疯狂地灌入她的双目之中。
她的眼眶开始皲裂,血泪横流,但那双黯淡的瞳孔却在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仿佛燃烧了两颗血色的太阳。
“三息……够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低语。
血瞳的光芒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瞬间映出了“爱之境”的核心——那是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宏伟祭坛,由亿万颗晶莹剔透的心形晶石堆砌而成。
每一颗晶石内,都封存着一段至真至纯的情感念头,此刻,这些情念正被一股无形而伟大的力量抽取,化作一道道璀璨的金色洪流,源源不断地注入那遥远而不可知的天穹之上。
祭坛最中央,一块格外巨大的晶石上,清晰地篆刻着“林风”二字。
在它周围,七颗稍小的晶石正微光闪烁,其中蕴含的,正是苏清雪、柳如烟等七女对他最炽烈的情念。
幽魂古镜的镜面上,浮现出一行以姬无月生命写就的血字:“情非可删,乃被炼为天食。”
同一时间,万里之外的星陨阁之巅,洛倾城面前的星盘“轰”的一声,彻底化为齑粉。
她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七窍之中皆有血丝渗出,生命气息以惊人的速度衰败下去。
但她毫不在意,双手依旧在虚空中疯狂结印,以燃烧自己最后寿元为代价,强行催动着那早已超出她掌控的星命神格。
“原来……是这样……”她惨然一笑,破碎的星盘倒影中,映出了天地间一张无形的巨网,“天命录……它根本不是什么名册,它是一张‘情网’!它抹去世人对某个人的记忆,不是为了让他消失,而是为了让他……孤独!极致的孤独,会催生出更强烈的爱与被爱之渴望,当这份情感到达巅峰,便会变得无比‘美味’,情烈则可炼……”
话未说完,又是一口逆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的碎盘。
盘中倒影一闪,现出了林风在幻境中痛苦挣扎的身影。
洛倾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道星光打入虚空:“快……让他知道——情,是武器!”
幽冥裂隙中,姬无月在最后一息到来之际,做出了一个令幽冥谷主都为之动容的举动。
她竟伸出双手,硬生生将那对燃烧着自己全部生命的血瞳从眼眶中剜出!
“去!”
她将血瞳掷入即将崩碎的幽魂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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