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边境的天穹,被地底喷涌的火光映成一片不祥的赤红。
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如狰狞的伤疤,疯狂蔓延,将荒原撕裂得支离破碎。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一座通体漆黑、布满岁月侵蚀痕迹的残破石碑,自地火最浓烈之处破土而出,带着一股蛮荒古老的气息直插云霄。
碑身之上,一行以鲜血书就的古老文字若隐若现,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杀伐与怨念:“葬天者归,则九域同焚。”
热浪扭曲了空气,林风却恍若未觉。
他踏着滚烫的熔岩而行,脚底萦绕的死寂灰焰非但没有被地火吞噬,反而与之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鸣。
那灰焰仿佛是火焰的君王,每一次脉动,都引得地脉深处的火流随之奔腾,让他脚下的每一步,都踏出大地震颤的沉重回响。
“小心!”一声娇叱自身后传来。
叶红绫的身影如一道赤色闪电,手中战戟划破长空,带着撕裂空间的锐利锋芒,精准地将一条从岩浆中暴起突袭的巨蟒头颅斩成齑粉。
滚烫的岩浆血液四散飞溅,她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凝重地望着林风的背影:“这地方邪门得很,连地脉火灵都生出了怨念。你确定要回去?”
林风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片被血色火光笼罩的东荒深处。
在他的瞳孔中,倒映出的不是眼前这片末日般的景象,而是一幅早已尘封的幻影——破败的村庄,嚣张的村霸高举着屠刀,月光下寡妇绝望的哭喊,以及一个瘦弱的少年,在冰冷的血泊中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
“这里……埋过我一次。”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仿佛被砂石磨过,却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执拗,“这一次,我要它给我个答案。”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殷红的鲜血涌出,却并未滴落,而是在一股无形之力的牵引下悬浮于空中。
诡异的是,这些蕴含着磅礴生机的血液在接触到焦土的瞬间,竟没有丝毫渗入,反而像是水银般凝聚、滚动,最终化作七点微光,在地面上悄然组成了一幅残缺不全的古老阵图。
林风深吸一口气,那股源自他体内的死寂灰焰——劫灰气,如受到召唤的潮水,疯狂涌入阵图之中。
灰焰升腾,七点血光大盛,前方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光影交错间,一道极不稳定的扭曲光门缓缓成型。
叶红绫瞳孔骤缩,失声道:“这是‘红尘引路阵’?以凡人最深的执念为坐标,强行撕裂虚空?这种早已失传的禁忌阵法,你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林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与无尽的悲凉:“不是学的……是小时候,娘亲在坟前烧纸时,哭着教我的。”
他的话音仿佛一把钥匙,彻底开启了那扇光门。
门内不再是扭曲的光影,而是显露出一条深邃幽暗的虚空通道,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古老祭坛的轮廓。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一座孤峭山巅,柳如烟盘坐在一片虚幻的池水倒影之中,那池水光怪陆离,倒映着世间万千欲望,正是传说中欲念池的残影。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手中却死死捏着一枚已经布满裂痕的古镜。
镜中清晰地映照出林风毫不犹豫踏入光门的画面,而那画面的背景,竟是无尽星空正在分崩离析的恐怖幻象。
她看着镜中那道决绝的背影,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一丝血迹从苍白的唇角渗出:“原来……葬天者从来都不是继承名号……而是……复活。”她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恐惧与迷茫,“可若他此行的终点,是成为天道本身,那我们这些因他而生的‘情劫’……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只是他登顶路上,用来燃烧的柴薪?”
虚空通道之内,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变得模糊。
林风沉默前行,四周的混沌中,开始浮现出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
那是他的一生:幼年时在田埂上奔跑,被村霸一刀捅穿胸膛的瞬间,在乱葬岗的尸骸中茫然复活,以及与那七个女子初遇的一幕幕……
所有的画面都如走马灯般一闪而过,随即被他身周的劫灰气无情地焚烧、吞噬,化为虚无。
唯独一幕,在灰焰中显得格外清晰,被一遍又一遍地反复重演——在漫天风雪中,那个名为姬无月的女子,为了救他,含笑引燃自身,最终化作一捧飞灰,消散于天地之间。
林风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的刺痛却远不及心脏的抽搐。
他抬起头,望向通道尽头的光明,一字一句地在心中立下誓言:“我不是要成为高高在上的天道……我只是要用我的方式告诉它,凡人,也能活得比所谓的神明更长久。”
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壁障,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座被万年封印镇压的东荒祭坛,就这么巍然耸立在他的面前。
祭坛之上,一口巨大无比的青铜巨钟悬浮于半空,钟身古朴,却已裂开了三道触目惊心的缝隙。
林风刚刚踏上坚实的地面,还未站稳,便仰头望向那口巨钟。
就在他目光触及的瞬间,斑驳的钟身之上,一行鲜血淋漓的大字凭空浮现,每一个字都带着跨越万古的怨毒与嘲弄:“你迟了三世。”
话音未显,意已先达。
咚——咚——咚!
不等林风做出任何反应,那口青铜巨钟毫无征兆地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一声沉闷的试探,而是三声撼天动地的连震!
钟声化作肉眼可见的实质波纹,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一瞬间,整片广袤无垠的东荒,其沉睡了万古的地脉尽数被强行唤醒,如同万龙翻身,发出震天的怒吼。
而在林风脚下这座古老祭坛的最深处,那片连光线都无法抵达的永恒黑暗之中,一双巨大到难以想象、却没有任何瞳孔的纯白之眼,随着第三声钟响的落下,缓缓地,睁开了。
一股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恐怖威压,犹如实质的潮水,从那双眼睛睁开的方向席卷而来,瞬间笼罩了整座祭坛。
那并非单纯的力量压迫,而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最顶端的漠然凝视,仿佛神明在俯瞰蝼蚁,带着审判,也带着一丝……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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