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颗坠落的太阳,其光芒并非温暖,而是蕴含着足以冰封神魂的森然律令。
光芒落地,化作三道顶天立地的人影,他们并未踏足积雪,而是悬于离地三尺的虚空,脚下风雪自动分流,不敢沾染其衣袍分毫。
左侧之人身着玄黑道袍,面容如刀削斧凿,双目开阖间有雷霆闪烁,正是玄天宗执法长老,雷万钧。
中间一人白衣胜雪,手持一卷古朴竹简,气息缥缈不定,仿佛与天地脉络合二为一,乃天机阁不出世的供奉,齐问道。
右侧老者鹤发童颜,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丹香,看似慈眉善目,眼中却藏着俯瞰众生草芥的淡漠,是为药王谷的太上长老,孙思邈。
仙尊之威,言出法随。
他们甚至无需开口,仅仅是存在的本身,便已是一道无形的“法旨”,昭告着这片天地的归属。
威压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百里之内,风停雪止,时间仿佛被凝固。
那些挣扎着想要逃离的凡人,无论男女老幼,尽数被这股力量压得双膝一软,不受控制地跪伏在地,五体投地,瑟瑟发抖。
山间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凋零,被剥夺了所有生机。
整片雪原,除了祭坛周围,已然化作一片死域。
在这片死寂之中,唯有三道身影依旧挺立。
叶红绫手中的赤金战戟发出一声不甘的嗡鸣,一道模糊的赤凰虚影在她背后舒展开来,灼热的气浪将身前的威压勉强顶开。
她那双凤眸燃着熊熊战火,死死盯着天空中的三道身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此乃东荒雪原,不是你们中州的天庭!手伸得太长,不怕被斩断吗!”
仙尊威压何其恐怖,她每说一个字,嘴角的血迹便又深一分,战神图腾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一分。
然而,一只温热的手掌却轻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止住了她即将喷薄而出的全部力量。
林风不知何时已站直了身体,他侧过脸,对着叶红绫咧嘴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几分血性,“这酒才喝了一半,剩下的路,哪能让你一个女人替我扛着?”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叶红绫耳中,让她心头一颤,那股滔天的战意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些许。
林风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将背上昏迷的白小怜放下,让她靠在冰冷的道碑上。
小丫头身上那微弱的烫意,通过衣物传递到他的后心,与胸口那枚合欢符渗出的温流交织在一起,像是在提醒他,他所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
他将那杆饱饮仙神之血的灰焰长枪重重插在身前的冻土之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仙威如山,压得他双肩微微下沉,膝盖开始弯曲,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他咬紧牙关,腰杆挺得笔直,任凭那股力量如何碾压,双膝始终未曾触及地面。
他不跪天,不跪地,更不跪这几个打着替天行道幌子的伪仙!
就在此时,他心口处那枚沉寂已久的凡尘道种,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屈,开始自发地缓缓转动。
一丝丝奇异的共鸣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穿透了仙尊的威压领域。
那百里之内,凡人绝望的抽泣声,远处村落里炉火的噼啪声,被风雪压垮的柴门吱呀声,甚至连脚下冻土中蛰伏的虫豸微弱的生命脉动……这所有属于“人间”的声音与气息,都被道种悄无声息地吸纳而来,化作一道肉眼无法看见,唯有神魂才能感知的“人间气”,如青烟般缠绕在他的周身。
“哼,蝼蚁撼树,不自量力。”玄天宗执法长老雷万钧在他看来,林风此刻的坚持,不过是死到临头前可笑的表演。
“区区凡境,也敢妄谈逆天而行?本座今日便让你知晓,何为天律!”
话音未落,他并指成剑,对着林风遥遥一点。
虚空中,无数金色的符文凭空出现,交织成一条完全由法则构成的锁链。
那并非实体,而是“天道律令”的具象化,一旦被锁住,便是神魂俱灭,连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天律锁链”破空而来,尚未触及林风,那股纯粹的、不容违逆的规则之力已经让方圆十丈的地面寸寸龟裂,露出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缝。
面对这必杀一击,林风却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没有调动丹田内那丝微弱的劫灰气,更没有去引动识海中那尊杀神残魂。
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雪原的寒冷,也带着那股缭绕周身的“人间气”。
他的脑海中,一幅幅画面急速闪过。
是村口老槐树下,老村长递过来的那碗烈酒;是山坡上,那位守着亡夫孤坟的寡妇,在风中燃烧的纸灰;更是眼前这座祭坛道碑上,那句用血与骨刻下的谶言——“我死,但我不认命!”
是啊,不认命!
林风猛然睁开双眼,瞳孔深处没有杀气,没有疯狂,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不服”!
他将这股“不服”的意念,通过凡尘道种,尽数灌注到周身那道“人间气”之中,不闪不避,朝着那道金色的天律锁链,悍然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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