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室之内,死寂如亘古。
林风的意识在无边黑暗中沉浮,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都像被亿万只蚂蚁啃噬,剧痛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种即将彻底消散的虚无感。
那缕焚烧着他神魂的葬天灰焰,此刻却成了他感知外界的唯一触角。
透过这缕灰焰,他“看”到了丹田气海中那枚摇摇欲坠的凡尘道种。
道种本已枯萎,了无生机。
但在灰焰的包裹下,它非但没有化为飞灰,反而如久旱逢甘霖的种子,爆发出一种匪夷所思的生命力。
一根翠绿的嫩芽,顶着灰焰的灼烧,艰难而又决绝地破开了种壳。
紧接着,嫩芽疯狂生长,抽枝散叶,每一片新生的叶子都萦绕着混沌的灰色气流。
更诡异的是,自道种深处,延伸出九条纤细如发的血色丝线。
它们无视了棺椁的阻隔,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仿佛因果之线,精准地刺入环绕在主棺周围的那九口副棺之中。
林风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股磅礴但死寂的力量,正顺着这九条红丝,源源不断地倒灌回他的道种之内。
“醒来……继承吾之意志,葬尽诸天……”一个宏大、古老、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他魂海深处响起,正是那葬天薪火的意志。
它像一座无法撼动的神山,要将林风渺小的自我意识彻底碾碎、同化。
“继承?”林风残破的神魂在剧痛中发出无声的狂笑,“成为另一个你?还是成为他?”
他的意识猛地凝聚,如风中残烛,却燃烧得无比炽烈。
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闪过:东荒贫瘠的土地,父母被村霸活活打死的惨状,自己举起锄头时的愤怒与不甘,以及被乱棍打死时,对这苍天无眼、善恶无报的最后诅咒。
“老子不是你,也不是他!”林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那宏大的意志咆哮出自己灵魂的呐喊,“我是林风!东荒一个刨土的农夫!杀村霸而死,因不甘而活!我的道,是凡尘的道,是恩怨的道,是快意的道!不是你这套冰冷的葬天大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丹田内的凡尘道种仿佛听到了主人的宣言,发出了最后的共鸣。
道种轰然炸裂,那疯狂汲取而来的九棺之力,连同葬天灰焰,以及林风自身所有的生命精气,全部在这场终极的毁灭中化为了一点混沌的奇点。
然而,毁灭的尽头并非虚无,而是新生。
那混沌奇点猛地一缩,随即绽放出万丈霞光,一枚晶莹剔透、内蕴山河日月、外绕因果红尘的果实,悄然凝聚成形。
凡尘道果!
玄天宗,禁地寒潭之底。
苏清雪盘膝而坐,周身环绕着三道由纯粹剑意构成的封印剑阵,每一道剑阵都散发着能冰封神魂的彻骨寒意。
她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如雪,唯有心口处,一缕微弱的剑心之火在顽强跳动。
就在林风道果生成的那一刻,她剑心深处,那一缕早已与她本源相融的林风精血,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
一股霸道、炽烈、充满了不屈与新生的意志,顺着血脉的联系,跨越万里之遥,悍然撞入她的剑心!
她的剑,是太上忘情之剑,冰冷、纯粹、无瑕无垢。
而林风的意志,却是红尘万丈、爱恨分明。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碰撞,非但没有相互排斥,反而在那缕精血的调和下,奇迹般地开始融合。
冰冷的剑意染上了一抹决绝的葬灭之色,忘情的天道中,竟生出了一丝护佑一人的执念。
一种全新的剑意,自她体内诞生。
“寒霜……葬意。”
苏清雪猛然睁开双眼,那双本该清冷如月的眸子里,此刻竟燃着一捧霜色的火焰。
她缓缓抬起素手,并指为剑,对着身前的三道封印剑阵,轻轻一斩。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没有撕裂虚空的巨响。
只有一道无声的冰蓝色涟漪,以她的指尖为中心,向外扩散。
所过之处,时间仿佛被冻结,空间也凝固成冰晶。
那三道由玄天宗太上长老亲手布下的封印剑阵,在接触到这涟漪的刹那,竟从剑意的层面被彻底冰封,化作了三座华丽而脆弱的冰雕。
咔嚓!
冰雕碎裂,封印告破。
苏清雪踏着凝固的潭水,一步步走出这囚禁她数月的牢笼。
寒风吹起她的白色长裙,她抬头望向东荒的方向,眼中霜火跳动,轻声低语。
“你说等天亮……那我,送你一轮朝阳。”
祭坛之外,血战正酣。
叶红绫浑身浴血,一条手臂软软垂下,显然已经骨折。
她身边的“红衣死士”已不足三十人,却依旧结成战阵,如礁石般死死抵挡着数倍于己的偷袭者的冲击。
“宗主,撑不住了!他们的第二波人到了!”一名死士吼道,他的胸口插着一柄断刀,鲜血汩汩而出。
叶红绫的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
她看了一眼祭坛的方向,那里依旧毫无动静,但她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生机,正在死寂中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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