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漆黑的雾气并非死气,反而带着一种扭曲的、陈腐的芬芳。
像是万千庙宇中积压了千百年的香火,在同一瞬间腐朽,化作了这浸染灵魂的毒。
林风体内的凡尘道种微微刺痛,那是对这种寄生于众生愿力之上的力量最本能的排斥。
他还没来得及细究,身旁的花想容那小小的身子猛地一弓,打出一个惊天动地的饱嗝。
轰鸣声自她腹中传出,不似寻常肠胃蠕动,倒像是有一方小世界在其中翻江倒海。
下一刻,她小嘴一张,竟“噗”地一声,喷出一枚通体灰黑、布满裂纹的石核。
那石核不过拳头大小,落地瞬间却让整座地下葬城都为之震颤。
石核表面,无数细密的符文流转不休,最终汇聚成一行冰冷刺骨的古字:“祖归之时,逆者为祭。”
林风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他瞬间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石门在打开,也不是什么“终焉”的降临。
这是天道设下的一个局,一个献祭!
“他们”要从门的另一端,将一个所谓的“祖”强行塞进这片被遗弃的天地,借助这葬城中沉淀的无尽信仰残念,为其重塑一具虚假的金身!
念头刚起,那道裂隙便轰然洞开!
无尽的金光从中喷薄而出,其势之盛,仿佛要将这片永恒的黑暗彻底净化。
光芒中心,一道虚影迅速凝实,化作一个与林风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青年模样。
他身披九龙盘踞的玄金帝袍,头顶悬浮着一顶象征天道权柄的三十三重神冕,面容威严,双眸中却空无一物,只有纯粹的法则在流转。
“第八碑主,跪迎真祖归位!”
宏大的声音并非从他口中发出,而是直接在整座葬城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空间响起。
这声音蕴含着至高无上的律令,仿佛言出法随。
葬城之内,那七道因林风而生的情念虚影——苏清雪的剑、叶红绫的幡、柳如烟的雷……竟在这一声之下齐齐剧烈震颤,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天道敕令抹去。
就连苏清雪那道斩尽万物的剑意,也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然而,处于威压正中心的林风,却咧开嘴,露出一个染血的、无比张狂的笑容。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沙哑却充满了不屑:“老子连自己的坟都立好了,还跪你个狗屁的祖宗?”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脚,狠狠踩在地上那枚颤动不休的碑核之上!
“咔嚓!”
碑核应声而碎,化作漫天灰粉。
在灰粉飞扬的瞬间,林风体内的凡尘道种轰然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共鸣。
他清晰地“看”到了这所谓“真祖”的本质——一个以吞噬他人命格、窃取众生信仰为生的巨大寄生体!
它没有自我,只有天道赋予的吞噬本能。
“这味儿……好难闻,像放了很久、已经臭掉的供果。”花想容揉着自己依旧咕咕作响的小肚子,皱着鼻子嘟囔道。
她对那金光灿灿的伪祖毫无敬畏之心,反而对那逸散出的、被林风视为剧毒的香火气息露出了本能的嫌恶。
下一秒,在林风错愕的注视下,她像是闻到了什么绝世美味的克星,小嘴一张,猛地一吸!
她那看似娇小的身躯内,吞天胃仿佛一个苏醒的黑洞,自主疯狂运转。
刹那间,风云倒卷,那弥漫在葬城之中,足以侵蚀仙神心智的腐朽香火气,竟被她鲸吞牛饮般尽数吸入腹中!
原本金光万丈、威势滔天的伪祖虚影,肉眼可见地晃动了一下,身上的金光瞬间黯淡了三分。
它以信仰为食,以香火为力,而花想容,这尊天生的吞天魔神,恰好就是一切“供奉”之物的绝对天敌!
她砸吧砸吧嘴,懵懂地抬头看向林风,有些委屈地问:“风哥哥,我是不是……又吃错东西了?”
林风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快意与豪情:“没吃错!吃得好!这是天道给你这小馋猫准备的‘贡品’,你替我,把它退了!”
“吼!”
伪祖似乎被林风的言语和花想容的行为彻底激怒,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啸。
它抬起那只由纯粹金光构成的手掌,掌心雷光闪烁,一道蕴含着“敕封”之力的天雷轰然劈下!
这雷并非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奴役,一旦被击中,林风的命格将被打上永世为奴的烙印。
林风不闪不避,反而仰天长啸。
他双臂一张,脚下的红尘葬阵被催动到极致。
葬城中,那七道虚影仿佛得到了召唤,瞬间化作流光,投向林风。
一缕姬无月残留的血丝,带着至死不渝的执着;一道柳如烟压抑的情雷,蕴含着焚心蚀骨的爱恋;一面叶红绫舞动的战魂幡,承载着生死相随的决绝……七道情念,七种极致的红尘之力,尽数汇聚于林风头顶。
它们没有融合成更强的力量,而是交织成一道驳杂、混乱,却又坚不可摧的“非天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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