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天俸殿的光柱彻底崩塌,那些曾高悬于世人头顶,决定一生命运的名字,此刻如一场盛大的雪崩,纷纷扬扬地坠落。
柳如烟指尖的雷火已然暴涨到极致,那本是缠绵情丝所化的情炊雷,此刻却成了焚尽因果的业火。
她望着那片名字的雪花,红唇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意:“人家以前只烧过几封傻男人的情书,今天,正好烧烧这天下的命簿。”
话音未落,她双手猛然一合,漫天雷光瞬间化作亿万只绚烂的火蝶,每一只都带着焚心蚀骨的炽热,扑向那些尚未燃尽的残名。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火蝶触碰到名字的瞬间,并非将其化为飞灰,而是点燃了一种无形的联系。
凡间,无数锦衣玉食的权贵在沉睡中猛然惊醒,浑身抽搐,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张口呕出一股股金色的气流。
那是他们多年来吞噬掠夺的“气运精元”,此刻正以最原始的方式被强行逼出,化作一滴滴甘霖般的金露,穿透屋瓦,越过山川,精准无误地落入东荒大地上每一个饥民干裂的碗中。
柳如烟此举,并非泄愤,而是以他们自身的贪欲为引,上演了一场盛大的“反哺”。
另一边,星陨阁的观星台上,洛倾城颓然倒在冰冷的星命碑前。
她一头如霜银发散乱,遮住了半边苍白的脸,唇角一丝殷红的血迹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她的识海内,那枚象征着她至高修为的星命神格,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碎裂。
可即便如此,她的神念依旧死死锁定着天穹那片坠落的名字雨,瞳孔中映出的,是无尽的惊骇与彻悟。
“名字……从来不是记录……”她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要被风吹散,“是饲料……是养分……天俸殿,原来是一头……吃人命格长大的怪物……”
话音未落,一缕几近透明的残魂从她身前的星图罗盘中缓缓逸出,那残魂气息古老而沧桑,竟是初代星陨阁主的意志烙印。
他似乎感应到了洛倾城的绝望,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低语之声直入她的识海:“孩子,我们都错了……当年我们与天上签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守护凡间的契约……那是一张……卖身契啊……”
这句诛心之言如一道惊雷,在洛倾城几近崩溃的意识中炸响!
她猛地睁开双眼,涣散的瞳孔重新凝聚起最后一丝光芒。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最后一丝神念,混合着自己的心血,狠狠注入脚下的大地,朝着一个方向传去:“林风……往东……三万丈……地脉深处……有一张……吞过九百个无辜婴孩性命的……嘴……”
声音消散,她眼中的光芒也随之彻底黯淡。
红尘灶前,林风正蹲着身子,手中那条暗灰色的骨链漫不经心地搅动着一个破旧的泥饭碗,碗里只有一些锅底灰。
他面无表情,仿佛天穹的崩塌,人间的异变,都与他无关。
然而,当洛倾城那句断断续续的遗言,通过大地脉络传入他耳中时,他搅动骨链的动作微微一顿,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一点点泛起刺骨的寒意。
“吞过九百个婴孩……”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忽然,他手腕一斜,将碗中所有的锅底灰尽数倾倒在身前地面的一道细小裂缝中。
这动作像是在祭奠,又像是在喂食。
“命冢,你也被吃过吧?”他对着脚下的大地,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一语落,石破天惊!
整座东荒的地脉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被瞬间唤醒,发出了沉闷而愤怒的轰鸣。
林风身前那道小小的裂缝骤然扩大,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喷涌出海啸般的黑色气流。
那黑气并非死气或怨气,而是由无数被“天俸殿”抽干了命格的凡人残念所化,它们聚集成一张张扭曲哀嚎的面孔,发出震动神魂的咆哮——那是最纯粹的“饥饿”。
它们是这片大地被吞噬的记忆,是亿万生灵的“饿魂”!
“好啊,”林风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不惊反笑,笑声中带着一股疯癫的快意,“饿了这么多年,一定很想吃顿饱的吧?那今天——老子就给你们开口子,让你们出去讨饭!”
他猛然起身,体内杀生仙诀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逆向运转。
他没有去掠夺天地间的灵气,更没有去吸收修士的修为,而是张开双臂,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此刻天地间三种最特殊的力量强行拉扯过来!
第一种,是柳如烟焚烧命簿时,从那些权贵身上逸散出的,饱含着不甘与诅咒的“怨运火种”!
第二种,是洛倾城临死前,那道初代星陨阁主残魂所言“卖身契”中蕴含的,最古老的欺骗与奴役的“契约符文”!
第三种,也是最磅礴的一种,是那亿万刚刚得到气运金露反哺的东荒饥民,在吃下第一口饱饭时,从心底最深处升腾而起的那一股最质朴、最坚韧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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