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烈焰自叶红绫脚下蔓延,女战神如同一颗陨落的赤星,悍然降临在东荒最大的天祭祖庙之前。
她身后,三万不屈战魂凝聚成的战神图腾顶天立地,那咆哮并非来自喉咙,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怨与怒,汇成一股撼动天地的音浪:“祖庙不敬亲,老子拆了它!”
话音未落,她手中那杆饱饮神魔之血的方天画戟已然横扫而出。
戟锋所指,正是庙宇正中那座高达百丈的主殿。
殿内,千百块由神金铸就的牌位在法阵的辉光下熠熠生辉,每一块牌位的背后,都缠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魂丝,看似祥和,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
这些,竟是凡人在祭拜先人时,被那香火符阵悄然抽离的一缕至纯的“思念之念”。
叶红绫凤眸含煞,声音比北境的寒风更冷:“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东西,连凡人最后的孝心,都要偷?!”
战戟再动,这一次是雷霆万钧的猛劈!
戟尖之上,血色神焰轰然炸开,精准地击中了最前方的一块牌位。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块刻着“高祖李氏讳明”的牌位应声碎裂,金光溃散。
缠绕其上的那缕魂丝发出一声尖锐而悲戚的哀鸣,如同断线的风筝,瞬间消散于无形。
与此同时,柳如烟立于另一片废墟之上,素手轻抬,一面古朴的罗盘在她掌心滴溜溜地旋转。
这并非寻常法器,而是她的本命至宝“欲念罗盘”。
随着她指尖灵力注入,罗盘镜面上光华流转,映照出的并非山川地理,而是这片天地间最深层的法则脉络。
一幅诡异而残酷的真相,在镜面中清晰呈现。
百年前,天道颁布“牌位制度”,凡人每逢祭日,焚香叩首,缅怀逝去的亲人。
这看似是天经地义的孝道,实则是一场精心策划了百年的骗局。
每一次跪拜,每一次追思,都会从凡人心中释放出一丝最纯粹的执念。
这执念,会被牌位内暗藏的“香火符阵”无声无息地吸收、炼化,最终化作维系天条运转的精纯养料。
柳如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你们不是在祭祖……你们,是在给天上的神,上供。”
她指尖轻点,一道由七情六欲凝聚而成的神雷无声射出,精准地轰入不远处一座保存尚算完好的宗族祠堂。
刹那间,仿佛热油泼入烈火,祠堂内的香火符阵被瞬间引爆!
轰然巨响中,数百块牌位齐齐炸裂,化作漫天灰雨。
在那灰雨之中,隐约回荡着无数微弱而绝望的哭声:“放我回家……我想回家……”
林风静静地立在自家的废墟之上。
周围是震天的喊杀与崩塌,他却充耳不闻。
他手中,捧着那个被大火熏得焦黑的木框,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相框背面那一行用小刀刻下的字迹。
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些在迷茫、悲愤中不知所向的凡人,用一种平静却足以穿透所有喧嚣的声音,朗声说道:“从今日起,我林家灶台,不摆牌位,只放碗筷!因为,只有活着的人,才该有饭碗!”
话音落,万籁俱寂。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林风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那残破的焦木相框,端正地摆放在临时垒起的灶台上。
接着,他取来一副干净的碗筷,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没有香火,没有跪拜,只是最朴素的一饭一蔬。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碗面汤升腾起的热气,在空中袅袅盘旋,竟渐渐凝聚成一道温柔而模糊的虚影。
那虚影,正是他母亲的模样。
她微笑着,抬起半透明的手,轻轻抚过林风的发梢,一道满含慈爱的意念传入他的心底:“风儿……这顿饭,真香。”
林风眼眶一热,却倔强地没有让泪水落下。
这一幕,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整个九域。
凡人们恍然大悟,原来真正的祭奠,并非冰冷的牌位与虚无的香火,而是源自生活最深处的、那份热气腾腾的思念。
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少年,怒吼着将家中那块金丝楠木的牌位一斧子劈开,丢进灶膛里当柴烧。
然后,他擦干眼泪,在灶台上摆上父亲生前最爱的那只青瓷酒壶,满上了一壶烈酒。
一位新寡的妻子,默默地在灶边多摆了一副碗筷,对着空荡荡的座位轻声呢喃:“郎君,菜要凉了,我……我待会儿再给你热一热。”
更有个老汉,紧紧抱着病榻上气息奄奄的妻子,对着冲进家门、要他祭拜祖先牌位的“族老”们高声咆哮:“她还喘着一口气!凭什么不吃饭,要去拜那吃人的木头?!”
家家户户的灶火,前所未有地熊熊燃烧。
灶台上,不再是冰冷的牌位,而是一副副多出来的碗筷,一壶壶温着的浊酒,一件件逝者生前最爱的物件。
这亿万家庭升腾起的炊烟,不再是散乱的,它们汇聚在一起,竟在九域的天空之上,形成了一条浩浩荡荡、充满了生活气息的“人间烟火长河”,与天外那条由香火愿力构成的神圣长河,遥遥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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