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蜕变,骨骼在哀鸣中新生,神魂在烈火中重铸。
然而,林风没有时间去体味这份新生,因为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遍布九域的人间烟火,那维系着苍玄界凡俗生灵最后意志的家源火种,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熄灭。
家灶中的火焰,已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九域之上,那曾如繁星般璀璨的烽火台,已有八成沦为死寂的灰烬,勾连天地的人间火环,赫然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断口。
人间,要断气了。
就在他神魂即将涣散之际,识海深处,那道他刻骨铭心的温柔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充满力量:“儿啊,火断了,心还热着,就还能烧。”
是娘的声音。
林风咧开嘴,试图挤出一个笑容,焦黑的嘴唇裂开,带着血腥味的沫子从牙缝中汩汩溢出。
他低头看着自己焦炭般的胸膛,那里,心脏还在顽强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敲响最后的战鼓。
还能烧……对,还能烧!
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那是一种决绝到极致的疯狂。
他猛地抬起手臂,五指成爪,没有丝毫犹豫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噗嗤一声,焦裂的皮肉被轻易撕开,他竟硬生生将自己的胸腔剖开,露出了那颗被赤红色骨骼包裹,仍在“怦怦”跳动的心脏。
他的左手上,缠绕着最后半截干枯如草根的“脐带残丝”,那是他与母亲,与这方生养他的凡尘最后的联系。
他颤抖着,却又无比坚定地将这截残丝一圈圈地缠绕在自己鲜活的心口上,仿佛在为自己戴上最后的枷锁,亦或是最荣耀的勋章。
“凡尘道种……开!”
伴随着一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咆哮,他体内的道种轰然作响。
但这不再是吐纳天地灵气的修炼,也不是掠夺外物以壮自身的修行。
这,是把自己当成最后一把干柴,义无反顾地,往自家的锅里扔!
同一时刻,天穹那道狰狞的裂隙之下,苏清雪白衣染血,立于虚空。
她手中的寒霜剑已断为三截,剑身布满裂纹,灵性尽失。
但她神色冷冽如万古冰川,没有丝毫退意。
她手持那截最短的剑尖,毫不迟疑地点向自己的眉心。
“以我神魂,凝我剑心,通明见道,断机绝情!”
“剑心通明”秘法,燃魂为引,以神为剑!
她的整个神识在瞬间被压缩、凝聚,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锋利到足以斩断因果的“断机剑意”。
这道剑意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强行刺入了那扇“本源之门”的核心!
刹那间,门后的真相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没有想象中的大道纶音,没有玄妙的法则之海,只有无尽的哀嚎与怨念。
那所谓的“天道本源”,竟是一尊由上古无数葬天者的集体残魂,被强行炼化而成的“镇魂鼎”!
此鼎不镇天地,不镇邪魔,专以觉醒者的执念为食,以此维持着一个早已腐朽的、虚假的天道秩序!
“原来……你们连‘道’,都是偷来的?”
苏清雪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充满了无尽的鄙夷与杀意。
下一瞬,那道刺入本源之门的“断机剑意”轰然炸开!
她以自身神魂重创为代价,强行引爆了这道意志之剑。
巨大的能量冲击让那道天穹裂隙都为之震颤,竟肉眼可见地向内收缩了三息!
就是这三息,为凡间的那口灶,争取到了最后的时间。
东荒,最后一座仍在燃烧的烽火台前,叶红绫单膝跪地,鲜血浸透了她身下的土地。
手中的战戟早已断裂,身后那曾遮天蔽日的三万战魂,如今只剩下千余道淡薄如烟的残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遥远的北境村落里,已经有百姓目光呆滞,双膝发软,口中开始无意识地喃喃着“敬天”、“顺天”之语。
凡人的脊梁,要被抽断了。
“不准跪!”
叶红绫猛然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精血喷洒而出,瞬间融入身后那千余战魂残念之中。
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老子的兵,就算是死,也给老子站着死!不准跪!”
“吼!”
千余残魂仿佛被这口精血与不屈的意志重新点燃,齐齐发出最后的咆哮。
叶红绫身后的战神图腾应声轰然炸开,化作漫天血光,凝结成一座庞大的“护亲血阵”。
这阵法没有丝毫杀伐之气,唯一的功效,便是守护。
血光流转,将那千余道战魂残念强行拧成一股,化作一条粗壮的血色长链,死死缠绕住烽火台的基座。
哪怕魂飞魄散,也要撑住这人间最后一口英雄气,护住这凡尘最后一缕不屈火!
家灶之巅,林风心口的那截脐带残丝,被他心脏的炽热彻底点燃。
幽蓝色的魂火自心口轰然爆发,没有向外扩散,反而沿着他全身的经脉疯狂倒灌,焚尽他残存的一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