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虚无黑暗的尽头,一只眼瞳,或者说更像是一道裂隙,无声地张开。
它没有实体,却比世间任何实质的凝视都更加沉重。
那是一种跨越了纪元、埋葬了天道的古老饥饿感,冰冷而粘稠的恶意,顺着新旧法则交替的缝隙,悄然渗透。
北原冰崖之上,风雪骤然停滞。
叶红绫端坐于战马“踏雪”背上,原本映照天光的冰川,此刻却被一片诡异的墨色侵染。
虚空仿佛成了一块被熏黑的铁板,斑斑点点的黑渍在其上缓缓蠕动,像是某种濒死生物最后的痉挛,又像是即将燎原的残火。
她手中那杆赤凰战戟的枪刃上,一缕赤金色的火焰不安地跳动着,发出低沉的嗡鸣。
身后,巨大的战神图腾虚影随之显现,那双由纯粹战意构成的火眼,如两轮烈日,穿透重重混沌,死死锁住天穹崩裂之处。
那里的黑暗,比任何夜晚都要深沉。
“传令三十六哨,”叶红绫的声音不大,却裹挟着金铁般的肃杀,清晰地传遍了整座冰崖,“这不是天亮了,是有人想趁黑摸锅。”
她的声音穿过风雪,落入下方临时搭建的营地。
营地中央,花想容正蹲在一个巨大的药炉边,小手里攥着一枚烤得焦黄的石蛋,啃得不亦乐乎。
她对天上的异象浑不在意,在她眼里,天塌下来有林风和叶红绫顶着,吃饭才是头等大事。
然而,就在她美滋滋地咬下最后一口石蛋时,一缕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黑丝,自那天空的黑斑中飘落,如一根无形的羽毛,悄无声息地钻入她的口中。
“嗝!”
花想容正要打个满足的饱嗝,胃里却猛地一烫,仿佛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她那无物不融的吞天胃,竟在未经她允许的情况下自行发动,一股恐怖的吸力自她腹中爆发。
虚空中那缕刚刚渗透进来的黑焰,还没来得及展现其凶威,便被这股吸力扯了个正着,瞬间消失在她小小的身体里。
“阿嚏!”
下一刻,花想容毫无征兆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一颗拳头大小、通体焦黑、表面布满龟裂纹路的火核,夹杂着一股焦臭与怨毒的气息,从她嘴里被喷了出来,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
她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嫌弃地看着那块黑乎乎的东西,鼓着腮帮子抱怨道:“呸!真难吃!谁把烧糊的锅巴扔到天上去了?”
话音未落,一只手已经先她一步,将那块焦黑的火核拾了起来。
林风站在她身旁,面色沉凝。
他刚刚清晰地感知到,就在那一瞬间,一股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的法则力量,试图污染花想容的本源。
若非吞天胃霸道无双,将其中的杂质强行“消化”并提炼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摊开手掌,那火核静静地躺着,看似死物,却散发着不祥的悸动。
林风的神识如一根无形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刺入其中。
他的脑海瞬间被一片滔天火海所占据。
那火焰漆黑如墨,燃烧的却不是物质,而是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规则。
无数残破的意念在火海中咆哮、嘶吼,它们汇聚成一个宏大而疯狂的执念——“净火”。
这是上一个纪元的天罚之火,亦是旧天道的终极清算者。
它们本该随着旧天道的覆灭而彻底消亡,却不知用何种方法,将一缕残存的执念,寄托在了这混沌初开、新律未稳的夹缝之中。
它们的目标很明确,借混沌重生,污染新生的天火法则,将这个崭新的世界,也变成它们那座焚尽一切的“净化”炼狱。
“死都不安生。”林风收回神识,这些旧时代的余孽,就像是餐桌上腐烂的剩菜,不仅碍眼,还想把整锅新汤都给搅浑。
他随手一抛,那枚火核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了旁边的药炉之中。
炉中正燃烧着凡火,是他用来炼制丹药的。
他想试试,这所谓的“净火余孽”,能否被最纯粹的人间烟火所化解。
然而,火核入炉的刹那,异变陡生!
熊熊燃烧的橙黄色凡火,仿佛被泼入了一大盆墨汁,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整个药炉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炉壁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似乎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一股更加阴冷、更加暴戾的气息从炉口喷涌而出,炉火非但没能炼化火核,反而险些被其反向污染、同化!
林风眼神一凛,屈指一弹,一道气劲将火核从炉中震出,悬浮于半空。
他瞬间明白了。
此物已经与旧天道的法则深度纠缠,其存在的根基远超凡火的层次。
用凡间的炉灶去炼化它,就像试图用一口铁锅去融化锻造铁锅的模具,根本是本末倒置。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风雪,望向北原上空那九口由气运凝聚、缓缓旋转的巨锅。
那是九域人道气运的显化,也是这个世界的新“灶台”。
“得换个灶……”林风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喃喃自语,“用他们的命,来炖他们的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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