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古朴,仿佛承载了万古岁月的风霜,门缝间那丝微不可察的震颤,此刻在林风眼中,却如同一个垂死世界的最后心跳。
他身后,万人肃立,目光汇聚于此,汇聚于他们追随的这个人身上。
这里,就是传说中第九界心灯的埋藏之地——青梧界门。
门上镌刻的两个古篆,并非当世文字,而是源自苍玄界最古老的语系。
林风认得,那是“青梧”。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石面,那粗粝的触感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文明从诞生到灭亡的全部历程。
他缓缓推开一道指宽的缝隙,门内却并非想象中的秘境洞天,没有光,没有影,甚至没有空间的概念。
他将手伸了进去。
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觉传来,手臂仿佛瞬间被剥夺了所有知觉,既不冷也不热,像是探入了一片纯粹的“无”。
他神色一凛,催动体内那缕新生的心火,化作一道纤细的火线,小心翼翼地探入门后。
心火所及,视野顿开。
然而,那景象却让他的心脏骤然一沉。
门后,是一片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混沌虚无,没有上下四方,没有日月星辰,甚至连时间的流动都已停滞。
这里,是宇宙的坟场,是一切归于终末的景象。
青梧界,那个只存在于典籍与传说中的家园,已经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林风缓缓收回手,心火敛入体内,那股足以焚灭神魔的力量,此刻却带着一丝无法驱散的冰冷。
他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颤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家没了……可门还在。”
这句低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却也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执拗。
“既然没了,那就轰开一条路!”柳如烟清叱一声,忍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
她眉心神印闪烁,纤纤玉指间,一缕缕紫色的雷光跳跃升腾,那是她以七情六欲淬炼而成的欲念神雷,霸道绝伦,专破一切虚妄法相。
“轰!”
紫雷如龙,咆哮着撞向石门。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足以轰碎星辰的神雷在触及门后虚无的刹那,竟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雷光没有爆散,反而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口吞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混沌之中。
柳如烟脸色一白,这结果远超她的预料。
她不甘心地闭上双眼,神念顺着那雷光消逝的轨迹,疯狂地向虚无深处延伸。
神雷虽灭,雷音却在一种奇异的法则下被拉长,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
就在神念即将被混沌磨灭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了。
那不是一个人的声音,也不是一群人的声音。
那是亿万万生灵在生命最后一刻,用尽所有力气迸发出的共同呐喊。
那声音穿透了时间的阻隔,带着血与火的气息,回响在她的识海中。
“若后人归来,请替我们……重新点火。”
一滴清泪自柳如烟紧闭的眼角滑落,随即,泪落如雨,她娇躯颤抖,泣不成声。
她终于明白,这扇门存在的意义。
她转过头,望向林风,声音哽咽:“林风……这门不是通路,是遗嘱。”
遗嘱。
两个字,重如泰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遗嘱?”一声冰冷的嗤笑打破了悲伤的氛围。
姬无月缓步走出,她那张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癫狂的艳丽,“一群连家都守不住的废物,留下的遗嘱有什么用?路,不是靠别人留的,是自己烧出来的!”
话音未落,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惊骇欲绝的举动。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竟毫不犹豫地撕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衫,随即,在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中,猛地刺入自己的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她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痛苦,脸上反而露出一抹决绝而灿烂的笑容。
一颗跳动着、燃烧着无尽魔气的黑色心脏,被她硬生生从胸腔中挖了出来。
那是魔神之心,是她力量的源泉,也是她生命的全部。
“林风,你看好了。”姬无月高举着那颗心脏,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流下,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声响,“你的路,哪怕是虚无,我也替你烧穿!”
她狂笑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颗尚在跳动的魔神之心,以自身精血为引,狠狠地轰向了青梧界门!
“轰隆——!”
这一次,虚无不再沉寂。
魔神之心撞在门心的一刹那,整片混沌都剧烈震荡起来。
门后的虚无之中,竟如海市蜃楼般,浮现出了一幅幅破碎的、倒流的最后影像。
那是青梧界毁灭前的一刻。
天穹崩裂,神族的大军如蝗虫过境,山河在哀鸣,大地在沉陷。
画面中,没有修士的惊天大战,只有无数手无寸铁的凡人。
他们没有哭喊,没有逃跑,老人、孩子、男人、女人……他们手挽着手,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平静,微笑着,成千上万地,一同跳入了那已经失控、即将自爆的大地之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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