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明翊注意到她那小动作,刚要问她是不是因为他将她关入大牢而厌恶他,却冷不丁地听到她心里的冷嘲热讽——
“苏家已给你们千亩良田,你们还不知足,竟然联姻拖人家闺女下水?!你们给不了人家荣华富贵和太平日子,这不是纯祸祸人么!”
她倒是完全不客气,心里讽刺着,拿起筷子汤匙吃得欢腾,一心只念着找九龙血玉佩回去她的一千五百年后去。
宇文明翊欲言又止,却无法开口辩驳,硬生生地险些憋出内伤。
毕竟她没有开口说话,他若开口辩驳,反而暴露他能听见她心声一事。
而且,终究错在他,他险些误杀她家人,险些害她被那狱卒玷污,更险些害她病死,她不愿嫁给他情有可原。
她没有打他,没有骂他,更没有仇视他,反而期望他做一代爱民如子的明君,这已然不是寻常人能有的宽宏大量。
苏允赐淡定地把玉佩递回给肃王,“这的确是我苏家玉佩,且是家父家母的定情信物。”
“想不到此物如此珍贵!”肃王唯恐苏允赐收回去,又把玉佩给儿子戴回脖子上,叮嘱儿子好好爱惜。
宇文明翊也没想到苏老太爷竟慷慨得不像话,给良田,嫁孙女,把自己的定情信物都给出来了,他儿子苏允赐竟还认了这玉佩。苏家的敦厚仁善,真是代代相传,难怪父王看重他们。
苏琅嬛表面事不关己,心却在滴血:这苏老爷子肯定是老糊涂了!送钱送地谁也不拦你,你把这价值连城的玉佩和孙女的未来许出去,也太荒唐了!
肃王则动容地对苏允赐和王瑶容慨叹:“北疆贫瘠,一到冬日最是难熬,且皇兄和户部、兵部也时常刁难本王。若非苏老太爷雪中送炭,赠本王千亩良田,又安排了高产高收的五谷菜果保收保运,我北疆将士的日子不可能如此殷实。”
宇文明翊点头如捣蒜,“苏祖父考量周全,还在信中叮嘱父王莫分心琐事,生怕敌寇趁虚而入。”
苏琅嬛忍不住多看了宇文明翊两眼,心道:真是活久见,这未来暴君竟是能分清是非黑白呢?!
宇文明翊却强忍着错愕没有看她,心里却压不住欢喜:这丫头竟然夸他?他更得再接再厉,好好表现才行。
“本王对此大恩铭感于心,始终不知该如何回报,不料犬子竟险些害死你们!本王教子无方,实在惭愧!若苏兄为此介怀而拒绝联姻,本王无话可说。”肃王惭愧地对苏允赐又是一拜。
宇文明翊也郑重地对苏允赐双膝跪地,“苏伯父,之前都是明翊的错,您千万不要怪罪父王,明翊一人做事一人当,您和伯母打我骂我杀我都可……”
苏琅嬛匪夷所思,小手拿着筷子都忘了夹菜:这未来暴君竟然还知道认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允赐忙扶起宇文明翊,不忘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世子如此年少,在这苦寒之地镇守边疆委实不易,多疑防备也是迫不得已。”
他忙又对肃王说道:“王爷救家父在先,家父以良田回报王爷救命之恩,自是应当!家父送姻缘玉佩,一则敬佩王爷,二则惊喜王爷有如此出类拔萃的儿子……”
肃王惭愧地摇头,“苏兄,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恭维小弟,有话直说无妨!”
苏允赐依旧毕恭毕敬地浅笑:“王爷,小女琅嬛年幼无知又体弱,实在配不上世子爷。倒是联姻的另外半块玉佩,戴在我家长女璇玑身上。璇玑比世子爷大两岁,读书习字、琴棋书画都学得极好……”
王瑶容却是两个女儿都舍不得,“夫君,琅嬛配不上世子,璇玑更不合适,世子爷身份尊贵,当择选世家官家的高门贵女为妻。公爹携恩让咱们女儿高攀王府,实在逾越,咱们出身商贾,若就此联姻,恐害世子遭人耻笑。”
苏琅嬛赞赏地看了眼母亲,差点竖大拇指。还是娘亲聪慧呀!拒婚这般委婉客气理直气壮。在这封建王朝,做人分三六九等,达官显贵自是瞧不起商贾之女的。
王妃忙对王瑶容说道:“不怕嫂夫人笑话,我与王爷笃信一生一世一双人,从不看重门第,旁人如何说更无需在意。”
王瑶容更是不甘心。感情在皇族里是最靠不住的东西。这小世子文武双绝,容貌不凡,将来少不得三妻四妾。
“王妃娘娘,世子爷乃人中龙凤,将来是要成大事的,我们苏家女儿实在过于平庸了……”
肃王不是看不出王瑶容的焦虑,“嫂夫人,老太爷雪中送炭,兄长嫂嫂更是人品贵重,是我儿高攀了才是。嫂夫人放心,我儿若娶苏家女,绝不纳妾!”
苏琅嬛反而绷不住心底嗤笑:你个死渣男,真不怕食言而肥,你自己有位如此惊艳的正妻,你还不是搞大了别人的肚子生了个孽种?你若知道你那孽种把你家嫡子的脑瓜子摘下来做成杯子,不知作何感想。
宇文明翊生怕她这番心声被父亲听到,忙给她多添了点羊肉羹,“这羊肉羹是温补的,你多吃点!”
苏琅嬛看怪物一样看他,我在心里骂你爹死渣男,可没骂出声吧?你竟然拿这肉羹堵我的嘴?!
宇文明翊又把小碗往她面前推了推,“你大病初愈,一定要多吃点儿……快趁热吃呀,凉了不好吃。”
这也太巧合了吧?这小孩竟然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苏琅嬛拿汤匙尝了两口羊肉羹,这做法倒是奇特,竟然不膻不腥。
宇文明翊见她喜欢,忙又给她多盛了一些。
苏允赐也忙抓住自家夫人的手制止她再开口,“夫人,我苏家最重信誉,既然父亲允诺,你我践行便是。”
凭肃王这处境,哪里有世家官家的女儿敢与他们联姻,那些官宦素来擅长见风转舵,更瞧不见肃王为大胤的付出。
“自古长幼有序,在我大胤,没有长女未嫁小女先订婚的道理,王爷若满意璇玑,婚事就此说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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