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艘船!”赤牙指着远处一艘破旧的星舰,船身锈迹斑斑,却插着七面不同文明的旗帜——正是我们在空白航道遇到的那艘守夜人搁浅星舰,不知被谁修好了,正摇摇晃晃地跟着大部队。
守夜人新首领——那个举着记忆瓶的年轻成员,站在船头向我们挥手。他的腰间挂着两串记忆瓶,一串是老守夜人的,一串是新收集的,瓶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们在雾隐星捡到的!”他对着我们大喊,声音被星尘河的风吹得有些散,“老人们说,这船得跟着‘一起走’的人,才能开到起源之海!”
星核碎片突然从口袋里飞出,在星尘河上空划出一道弧线,将所有记忆舟的光流串联起来。河面上瞬间升起一座光桥,桥上站满了模糊的人影——有晶族的铠甲战士,有沙族的老族长,有守夜人老者,甚至还有碎镜母体崩解前,那道短暂闪过的、带着困惑的意识流。
“是‘所有织网人’。”冰姬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认出了光桥尽头的人影——是我们第一次在起源星遇到的、堆沙堡的断链星老者,他正对着我们笑,手里举着块烤糊的焰苔饼。
这些人影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我们点头,然后化作光粒,融入星尘河的水流。河水里的记忆鱼突然变得密集,每条鱼的身上都多了新的花纹:有晶族的符文,有沙族的图腾,有守夜人的星尘绳结。
“他们不是消失了,”我轻声说,“是变成了星尘河的一部分,跟着我们一起走。”
赤牙突然跳进星尘河,光流没过他的膝盖,却没弄湿他的衣服。他抓起一条记忆鱼,鱼在他掌心化作一张纸条,上面是守夜人老者的字迹:“焰苔饼的配方里,要加‘舍得’——自己少吃一口,别人多吃一口,这味道才能传得远。”
(四)
靠近起源之海时,星尘河的水流变得湍急,河底的记忆结晶组成了巨大的“星图阵”。阵眼处有块千米高的石碑,碑上没有字,只有一道螺旋纹路,与我们在起源星见过的“新盟约”石碑一模一样。
“这是‘记忆根脉’的入口。”梦语者银发女子指着碑顶的漩涡,“把记忆锚投进去,就能顺着螺旋纹,扎进宇宙的每个文明的根里。”
各族的记忆锚开始陆续升空:光族的彩虹晶化作一道光箭,射向漩涡;沙族的记忆沙堆成一座小山,缓缓融入;机族的情感数据库化作一串代码流,在漩涡周围织成保护罩;断链星的土坯则像颗种子,在漩涡边缘发出嫩芽。
轮到我们时,星核碎片突然飞向石碑,碎片里的“一起走”光球与螺旋纹共振,碑上的纹路开始流动,浮现出我们一路走来的所有脚印:从星尘潮初现的母星,到沙海的绿洲,到回音谷的溶洞,到机械星系的中央塔……每个脚印里都挤满了人影,不全是我们认识的,还有许多陌生的面孔——是那些被我们的故事打动,主动加入织网的人。
“原来我们从来不是‘独自织网’。”我望着那些陌生的面孔,突然明白守夜人老者的话,“网的每一根线,都是无数只手共同拉住的。”
赤牙掏出铁皮盒,将里面的“活记忆”——半块焰苔饼、一片光族水晶、一枚守夜人徽章,还有冰姬画的我们三个的丑画像,一股脑倒进漩涡。冰姬解开腕间的星尘绳,绳上的记忆结晶在漩涡中炸开,化作无数光丝,与石碑的螺旋纹缠绕在一起。
我最后一个上前,将星核碎片贴在石碑上。碎片融入石碑的瞬间,整个起源之海突然安静下来,接着,无数记忆光流从海面上喷涌而出,像喷泉一样冲向天空,然后化作雨丝,落向宇宙各处。
我们站在石碑前,看着雨丝中浮现的画面:遥远的干旱星球上,一个孩子捡到了一滴光雨,手里突然多出半块焰苔饼;被遗忘的边缘星系,一块石头吸收了光雨,表面浮现出“一起走”的字样;甚至连虚无场的空白之核旧址,都长出了一株植物,叶片上印着我们三个的笑脸。
“它们落地了。”赤牙的声音有点哑,他的机械义肢正在播放一段录音,是守夜人老者的声音:“好的记忆,像蒲公英的种子,风一吹,就到处都是。”
(五)
返航时,星尘河上的记忆舟开始陆续掉头,各族的人要带着“播种”的消息回家。光族的孩子把聚光镜送给了断链星的年轻人,说“记得给土坯照照光,长得快”;声语者教机族机器人唱“记忆歌”,机器人的电子音跑调跑得厉害,却学得格外认真;梦语者的玻璃瓶里,新的未来记忆正在形成:有个孩子捡到了光雨化成的焰苔饼,正追着另一个陌生孩子分享。
我们的星舰最后一个离开起源之海。站在甲板上,能看到起源之海的中央,那块石碑正在发光,螺旋纹上的光流顺着星尘网的根脉,向宇宙深处蔓延,像一棵不断生长的树。
“你说,以后会不会有人忘了我们?”赤牙突然问,他正把最后一块焰苔饼掰碎,撒进星尘河。饼屑落水的地方,立刻长出了小小的金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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