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脉河的水流了整三年,秋分时突然变得格外清澈,河底的沙粒映出无数个重叠的“生”字,有林默剑穗刻的劲,有苏沐雪藤萝绣的柔,有脉星红绳系的温,最鲜活的那个带着少年的锐气,是阿恒儿子用暖脉牌的边角料凿的,刻痕深浅不一,却透着股不肯停的劲,像把所有年代的生命力,都沉在了这河底。
四十五岁的阿恒站在河岸边,看着二十一岁的儿子正往河心放木筏。木筏是用续脉苗的新枝扎的,上面铺着漫星树的叶,叶上用极北冰纹石的光刻着各地的暖故事——西陲牧人用沙枣林挡住沙暴,东海渔女用暖脉牌指引迷航,极北孩子用冰灯照亮夜路。木筏漂过的地方,河底的“生”字突然发亮,在水面映出串跳动的光,像故事里的生命正在慢慢苏醒。
“爹,这木筏能漂到所有有暖的地方吗?”儿子回头问,手里还攥着块没刻完的暖脉牌,木屑沾在他手背上,像撒了把星星的碎屑,“太爷爷说过,暖是活的种子,撒到哪就能在哪发芽,是这样吗?”
阿恒帮儿子把木筏推得更远些,指尖触到儿子手背的木屑,突然想起自己二十一岁那年,脉星也是这样站在归恒树下,看他第一次独自刻完一艘星船。老人用粗糙的拇指蹭掉他手背上的木屑,说“有生命力的东西,都带着刺儿,那是它在使劲长呢”。原来所谓共生,就是把上一代触摸过的劲,在下一代的骨血里继续生长,让那些“太爷爷说”,都变成掌心可触的力,让孩子眼里的生机,永远比自己当年的更旺。
“能的,”阿恒指着木筏消失的方向,那里的水光正往天际漫延,“你看那光在往前跑呢,是暖在说‘往这长’。”儿子突然把手里的暖脉牌扔进木筏:“那我把这个也带上,让它去陌生的地方扎根,长出新的暖来。”
那天夜里,阿恒梦见自己坐在木筏上,顺着暖脉河往远方漂。林默的剑穗在船头劈开浪,苏沐雪的藤萝在船尾缠着水草,脉星的虚影正往水里撒暖种子,种子落地的地方,立刻冒出新的暖脉苗,苗叶上的“生”字与河底的字连成片,像所有的生命力,都在这梦里汇成了河。
“所谓共生,”林默的声音像剑刃划破水面的脆响,“不是让一种暖活下来,是让所有的暖都能找到长的地方,让冰与沙、浪与风,都能在暖里成为一家人。”苏沐雪则笑着把朵归根花插进阿恒儿子的发间:“你看这藤萝缠着木筏,多像不同的根握在一起,暖要抱着长才不会孤单。”
醒来时,阿恒发现枕边的《暖脉记》新卷上,多了块带着木屑的暖脉牌边角料,上面的“生”字沾着儿子的汗味,像孩子悄悄把力气印在了木头上。
清明那天,河面上突然浮出无数个透明的茧,每个茧里都裹着个正在生长的生命——有刚破壳的光蝶,翅膜上印着“生”字;有刚发芽的漫宇花,花茎缠着暖痕丝;有刚学会走路的孩童,手里攥着暖脉牌的碎片。茧裂开的瞬间,所有的生命都往岸上涌,在暖脉树、续脉苗、漫星树周围织成个巨大的圈,像把天下的生机,都圈进了这三树之间。
来祭祖的人群里,有个抱着襁褓的妇人,是当年那位瞎眼老妪的七世孙女。襁褓里的婴儿攥着半块战船残板,板上的桃花纹在茧光里泛着粉,像朵开了百年的花终于落在了新生的掌心。“我奶奶说,”妇人轻轻抚摸婴儿的手,茧里的光突然往孩子掌心聚,“当年太奶奶摸着残板时,就盼着有天能看见暖像花一样,开在每个孩子的手里。”
阿恒把妇人扶到暖脉树下,婴儿的小手刚触到树身的光纹,河底的“生”字突然全部亮起,往地面淌下无数光丝,缠在每个新生的生命上——光蝶的翅膜更亮了,漫宇花的茎更韧了,孩童的笑声更响了,连襁褓里的婴儿都咯咯地笑,攥着残板的手更紧了,像百年的等待终于在这一刻结了果。
妇人看着这幕,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绣了七世的“生”字帕,帕角已经磨破,最新的一针还带着线头,是她昨夜给婴儿缝的。阿恒把帕子铺在暖脉树的根上,帕上的“生”字突然活了过来,顺着光丝往三树的枝桠爬,在半空织成个小小的“家”,里面挤满了各代守暖人的影,正围着婴儿笑,像所有逝去的生命,都在这一刻回到了新生的身边。
入夏后,河岸边长了种新的草,草叶能随着暖脉树的呼吸开合,像在跟着树的心跳拍手。孩子们叫它“共生草”,总爱在这里玩“接生机”的游戏——一个孩子扯着草叶往续脉苗跑,另一个孩子往漫星树跑,草叶被拉断的地方,立刻冒出新的芽,芽尖的光会跳进两人手里,像把生命力从这棵树传到那棵树,永远断不了。
阿安的女儿已经二十八岁了,正带着女人们在共生草旁种漫宇花。花种是用各地的暖土混的——极北的冰土、西陲的沙土、东海的滩土,种下去的地方,很快冒出三色的芽,绿的像续脉苗,黄的像漫星树,红的像暖脉树,像把不同的土,都在这地里长成了不分彼此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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