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安那句“我怎么躲你了?”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猝不及防地泼在我熊熊燃烧的怒火上。
滋啦——
满腔的委屈、质问和自以为是的控诉,瞬间被浇灭,只留下一片茫然的、冒着青烟的空白。
我愣住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傻傻地看着他。他脸上那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困惑,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我这些天积攒的所有怨念。
是啊…仔细想想…
他好像…确实没有主动做过什么“躲我”的事。
蜜月回来,他留下戒指离开,那是我们事先心照不宣的“契约结束”。
他住在隔壁,没有特意告知…好吧,这确实有点刻意隐瞒,但似乎也符合他“以为不会再遇到”的逻辑,勉强算“回避”而非“躲藏”。
我发消息道歉,他回了“不用谢”和“收到”,虽然冷淡,但也算回应了。
至于今早按门铃没人应…他可能真的不在家。
反倒是我…
像个失控的跳梁小丑。
先是拎着垃圾袋像个疯子一样在楼道里质问他、冲他发火。
然后醉酒后砸他家门、坐他腿上哭嚎着要“回家”。
刚刚又因为一句“太不营养”就炸毛想要追上他兴师问罪…
桩桩件件,荒唐至极!不堪回首!
巨大的羞愧感如同涨潮的海水,瞬间将我淹没!刚才追上来时那点理直气壮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的窘迫。脸颊滚烫,连耳根都烧了起来,我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那双充满困惑和穿透力的眼睛,只恨不得把脸埋进地砖缝里。
就在我被这滔天的羞耻感压得喘不过气,几乎要窒息的时候——
“叮——”
如同天籁般的电梯到达声响起!电梯门再次缓缓打开,这一次,里面空无一人,宽敞明亮,像一座安静的避难所。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第一个冲了进去,迅速按下了7楼的按钮,然后紧紧贴着最里面的轿厢壁站着,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眼睛死死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江予安操控轮椅,不紧不慢地滑了进来。电梯门合拢,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尴尬。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电梯平稳上升。他在靠近按钮的位置,背对着我,身姿挺拔,沉默得像一尊雕塑。
我则像个犯了错被罚站的小学生,缩在角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电梯运行的轻微噪音。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叮”一声,7楼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江予安操控轮椅准备出去。然而,电梯门与走廊地面之间那道不算高、但也不算矮的金属门槛,对于轮椅来说依旧是个小小的障碍。前轮似乎被轻轻卡了一下,轮椅微微一顿。
完全是出于本能!也许是残留的愧疚感作祟,也许是刚才那些“丢人”画面刺激下的条件反射,我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身体就动了!一个箭步上前,伸出手,在他轮椅后背上轻轻用力推了一把。
轮椅轻松地越过了那道门槛,稳稳地滑到了走廊上。
他操控轮椅完全转过来,背对着走廊的灯光,面朝着还站在电梯里的我。他的脸在光影交界处,看不太清表情,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谢谢。”
很简短,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站在电梯门口,手还保持着推扶的姿势,尴尬得脚趾抠地,连忙收回手,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
“举手之劳…”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电梯门在我身后缓缓合拢。我们两人,一个在我家门口,一个在他家门口,像被一条无形的线隔开。
我像只受惊的兔子,快步走向自己家门,只想赶紧躲进去,结束这尴尬到极点的局面。手指颤抖着按向密码锁的指纹识别区,脑子里一片混乱,全是刚才电梯里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自己丢人的过往。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识别区的瞬间——
“林月。”
一个低沉而清晰的声音,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我的动作猛地僵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他叫我?
我极其缓慢地、带着点难以置信地转过身。
只见江予安停在他家门口,没有开门,而是操控轮椅转了过来,正面对着我。
走廊顶灯的光线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脸。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身上,看不出喜怒。
“这会儿有事吗?”他问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我完全懵了,大脑宕机,下意识地摇头,像个被老师点名的学生,声音干涩地回答:
“没…没事啊…”
走廊里再次陷入短暂的安静。我紧张地等待着下文,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然后,我听到他用一种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平静语气,说出了那句让我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被泡面糊住了的话:
“没事的话,”他顿了一下,目光似乎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又似乎没有,
“来我家补点营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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