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外婆回家,给外婆做了午饭,陪她一起吃完,又看着外婆安稳地睡下,呼吸均匀,我才轻手轻脚地收拾好厨房,准备离开。
走到玄关处换鞋,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半开着的储藏间门。里面堆放着一些不常用的杂物,落着薄薄的灰尘。然而,就在那堆杂物旁边,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轮廓,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我的视线——
是轮椅。
婚礼前和江予安一起来外婆家时,他临时用过的那台轮椅。
是比江予安现在用的那辆更笨重、更老旧、甚至显得有些粗陋的轮椅。
它没有被好好收纳在角落,而是突兀地停在储藏间的门口,仿佛只是被临时推了进去,门都没来得及关严。
我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这……大概是江予安刚受伤时用过的轮椅吧?
鬼使神差地,我忘记了换鞋,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储藏间挪去。我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狭小的空间里,那台轮椅像一个沉默的、承载着太多秘密的见证者,安静地伫立着。
它确实很旧了。金属框架上有些细微的划痕和掉漆,透着一股饱经风霜的气息。最刺眼的是扶手处的皮革,已经严重老化开裂,边缘处甚至“炸开”了,露出了里面暗色的填充物。
而就在那炸开的皮革边缘附近,有几道非常清晰的、深深的划痕,不像是自然磨损,倒像是……被人用小刀或什么尖锐的东西,一下下用力划刻上去的。
我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轻轻覆上了那冰冷的金属扶手,然后滑过那些狰狞的、炸开的皮革裂口,最后停留在那些深刻的划痕上。
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仿佛带着某种沉重而压抑的情绪。指尖摩挲着那些深刻的划痕,粗糙的触感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痛苦、挣扎、甚至……绝望?
这台轮椅,笨重、简陋、伤痕累累。它不像江予安现在那辆改装得精良、线条流畅、带着科技感的轮椅。
它更像是……更像是事发突然,从某个药店临时买来应急的,带着一种仓促和窘迫的印记。
它就停在这里,停在储藏间的门口,仿佛一道没有愈合的伤疤,无声地提醒着那段被刻意尘封的过往。
我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无数个问号,每一个都像针一样扎着我的心:
他刚受伤,被迫坐上这台又笨又丑的轮椅时,是什么心情?
他是不是也曾像我刚才触摸的那样,一遍遍地、痛苦地摩挲着扶手,最终失控地用小刀在上面刻下绝望的痕迹?
那三年多,在未婚妻逃婚、身体剧变、前途未卜的黑暗里,他一个人,推着这台笨重的轮椅,是怎样在复健的痛苦、身体的失控、和心灵的孤寂中,一点一点挺过来的?
他是如何在无数个痉挛疼痛的夜晚独自熬过?如何在那些异样或同情的目光中维持最后的尊严?又是怎样咬着牙,一步一步地,从这台简陋的轮椅,挣扎到能够自理、能够开车、能够重新掌控生活?
我不敢细想。
只要稍稍触及那些可能的画面——他独自一人面对冰冷的器械复健,汗水浸透衣衫;他因痉挛摔倒在地上,挣扎着却无法自己爬起;他看着镜中陌生的、坐在轮椅上的自己,眼中一片死寂……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窒息。
那些他轻描淡写带过的“都过去了”,背后究竟藏着多少血泪和咬牙硬撑的日夜?
巨大的心疼和一种近乎窒息的悲伤瞬间将我淹没。眼眶发热,视线变得模糊。我猛地抽回手,像是被那冰冷的金属和深刻的划痕烫伤。
不能再看了。不能再想了。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储藏间,反手将那扇半开的门,轻轻地、却又无比沉重地关上了。
“咔哒”一声轻响。
门关上了,仿佛也暂时关上了那段沉重得令人心碎的过往。
然而,关上的门,却关不住心中汹涌的疼惜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渴望——我立刻、马上就要见到他!
不是想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江予安,而是想那个好端端的、活生生的、会对我笑、会对我生气、会紧紧抱着我、会低声说“我喜欢你”的江予安!
我要看到他明亮的眼睛,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听到他沉稳的心跳!我要用我的眼睛确认,那个经历了地狱般磨难却依然坚韧地站在我面前的男人,此刻是真实存在的,是鲜活而完整的!
思念和心疼像潮水般汹涌澎湃,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什么他说的“今天别来了”,什么好好休息,统统都被抛到了脑后!
我飞快地换好鞋,抓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几乎是跑着冲出了外婆家的门。
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像是我此刻急促的心跳。我深吸一口气,握紧方向盘,目光坚定地看向医院的方向。
江予安,等我。
我这就来。
让我亲眼看看你。
让我……好好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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