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枫名山回来之后,我们之间的气氛似乎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那场关于手术的短暂交谈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过后,表面恢复了平静。
没过几天,江予安忽然跟我说,他需要出一段时间的差,要去外地处理一个比较复杂的案子,可能得离开几天。
我听了,第一反应就是:“那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我写作在哪里都能进行,带着电脑就行,还能顺便照顾你。”
他闻言却立刻摇了摇头,语气听起来很自然,却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坚决:“不用,这次行程安排很紧,估计天天都得泡在客户公司和律所里,你跟着我也是无聊地待在酒店。而且那边也不是什么风景区,你就别跟着我去受苦了,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我正想再坚持一下,偏偏就在这时,家里传来消息——我大姨生病住院了,情况有点突然,需要人照顾。而我表哥表姐们工作都抽不开身,一时人手不够,我妈便打电话来问我能不能也去帮帮忙。
于情于理,我都无法拒绝。于是,我只能放弃跟随江予安出差的计划,告诉他我得去照顾大姨。
我不知道的是,江予安根本不是去出差。他是独自一人,偷偷联系了医院,去进行他所说的那个“手术”了。
而江予安也只知道我去照顾大姨,并不知道大姨具体住在哪一家医院。龙城那么大,医院那么多,他没料到,我们会在医院相见。
那天下午,我去拿检查报告,穿过泌尿外科的病区走廊时,无意间朝一间虚掩着门的病房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我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手里的报告单差点脱手!
病房里靠窗的那个病床上,坐着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熟悉身影。他侧对着门口,微微低着头,正在看手里的手机。那清瘦的侧脸轮廓,挺直的鼻梁,不是江予安又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病号服?!他不是应该在外地出差吗?!
一瞬间,无数的疑问和震惊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的大脑。出差是谎言?他生病了?什么病需要住到泌尿外科?难道……
一个惊人的、可怕的念头猛地窜入我的脑海——他说的那个手术!他难道自己偷偷跑来做了?!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一把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房门,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担忧而带着颤抖:
“江……予安?!”
病床上的人猛地抬起头,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我,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惊讶变为愕然,然后是措手不及的慌乱和一丝被撞破秘密的无措。他的手机“啪”地一声掉在了被子上。
“月月?!你……你怎么会……?”他下意识地想拉高被子,似乎想掩盖什么,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我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穿着病号服、一脸错愕的江予安,最初的震惊过后,一股火气“噌”地就冒了上来。
我几步走到他床边,又气又急,声音都带上了颤音:“江予安!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来?!你把我当什么了?”
想到他独自一个人签手术同意书,一个人面对术前术后的各种不适和风险,我的心就揪着疼,更多的是后怕和一种被排除在外的委屈。
江予安看着我气得发抖的样子,脸上的慌乱渐渐被愧疚取代。他伸出手,拉住我的手腕,力道有些虚弱,却带着恳切的意味。他小声地、试图解释,语气里甚至带着一点笨拙的、试图轻松化的努力:
“月月,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惊喜?!”我简直被他气笑了,指着他身上刺眼的蓝白条病号服,声音不由得拔高,“你穿这身衣服躺在这里,我看着都害怕!心惊肉跳的!这叫什么惊喜?这叫惊吓!”
我的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是气的,也是心疼的。
看到我快哭了,江予安也急了,挣扎着想坐直些,连忙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等……等一切都好了,再……”
他的话没说完,但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等手术成功,等恢复好了,以一个“更好”的状态出现在我面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让我担心。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小心翼翼的眼神,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那点火气瞬间被汹涌的心疼淹没。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轻轻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凑近他,声音放得极低,带着浓浓的担忧和的羞涩,悄悄问他:
“手术……做了吗?”我的目光不自觉地往下瞟了一眼,又赶紧移回他的脸上,“成功吗?医生怎么说?”
听到我问这个,江予安的耳根唰地一下红了,眼神有些闪烁,不太好意思直视我,微微撇过头去,盯着白色的墙壁,声音也比刚才更低了,但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肯定:
“做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医生说……很成功。”
说完这几个字,他似乎鼓足了勇气,飞快地转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期待和羞涩,声音轻得几乎像气音:
“等出院……恢复一段时间……你……你就可以验证一下了……”
这句话像一根羽毛,轻轻搔过我的心尖,让我的脸颊也瞬间变得滚烫起来。
气氛一下子从刚才的紧张焦急,变得暧昧而温情。我们俩都红着脸,有点不敢看对方,但手却紧紧地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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