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现在应该立刻追上去。抱住他,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累了,累得口不择言。那些话像不受控制的毒液,喷溅出来,伤了他,也灼伤了我自己。
可是……我真的太累了。
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软绵绵地陷在冰冷的地板里,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腰像是断成了两截,又酸又胀,稍微一动就钻心地疼。手臂因为反复举高、搬运而肌肉酸痛,小腿也因为长时间站立和爬高蹲下而肿胀发硬。
距离婚礼,已经过去大半年。这大半年,我一点一点把我的东西从父母家全部带到这里。
可才安稳了多久?几个月?现在,却要亲手把这些刚刚归位的东西,再一样样翻找出来,打包,封箱,准备撤离这个即将被敲打、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空间。
这不仅仅是体力的消耗,更像是一种情感上的反复撕扯。
而我这边的东西,为了最大化利用空间,很多不常用的,或者换季的衣物、被褥,都被我塞在了衣柜最上层和吊柜里。那些我都要爬梯子才能够得到的地方,江予安坐在轮椅上,手臂伸到极限也够不到。
每一次,我都需要搬出那个略显笨重的折叠梯,小心翼翼地爬上去,踮着脚,费力地把那些沉重的箱子、包裹拖出来,再更小心地传递下来。一趟,两趟……汗水浸湿了额发,灰尘呛得我直咳嗽,腰部的负荷一次比一次沉重。
他甚至无法在下面帮我稳稳地接住,最多只能在我下来后,帮我一起把东西挪到一旁。这种“独自在高处作战”的感觉,加剧了身体上的疲惫和心理上的孤立感。
而他那边的东西,虽然大部分都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内,但整理起来,同样不轻松。书籍文件需要他一本本筛选、归类,衣物需要折叠收纳,一些零碎物品也需要妥善打包。他做得极其认真,甚至有些慢,因为他每一个动作都需要更精准的控制,耗费的心神和体力并不比我少。但总体而言,那些需要爬高、负重、大幅度弯腰的“重体力”环节,最终还是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们一起收拾”,这句话听起来很美好,但在现实的物理局限面前,往往变成了我承担了更多体力上的透支。
收拾整理,不仅是脑力活,要思考如何分类、如何装箱才能在将来需要时快速找到,更是一场实打实的体力消耗战。
我们断断续续收拾了两天,我感觉自己像一辆燃油即将耗尽的卡车,每一个零件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而这,还远远没有结束。看着屋子里依旧堆得如同小山般待处理的物品,我不敢想象,等我们全部收拾完,我会累成什么样子。那种望不到头的疲惫感,几乎要将我吞噬。
请人帮忙?这个念头不是没出现过,但立刻就被否决了。自己的东西,只有自己最清楚它们的价值和归属。
哪些书是心头好必须小心轻放,哪些文件至关重要不能混乱,哪些小物件承载着特殊的回忆……
让别人来动手,或许效率高了,但那种秩序感的破坏和后续寻找的麻烦,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目光空洞地望着门口他消失的方向。心里有两个小人在疯狂拉扯。一个在尖叫:快去道歉!快去哄他!你不能这样伤害他!另一个却在无力地呻吟:让我歇一会儿,就一会儿,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挣扎了不知道多久,或许是几分钟,或许更久。身体依旧沉重得像灌了铅,但心里的懊悔和担心却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我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我费力地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手臂,摸索到扔在一旁的手机。屏幕解锁,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指尖颤抖着,按下了视频通话的请求。
等待接通的提示音一声声敲打着我的耳膜,每一声都拉长了我的焦虑。
响了大概四五声,电话被接通了。
屏幕亮了起来。
但是,画面里没有人。
镜头对着的是……像是卧室的天花板,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对着天花板的一个角落,光线有些暗。
他没有露脸。
他也没有说话。
通话接通了,我们之间却陷入了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在无声地跳动着数字。
我看着那片空茫的、代表着他的存在的屏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和恐慌交织着涌了上来。
“江江……”我对着手机,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鼻音,几乎是哀求般地唤了他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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