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子乔从那句“美嘉”的震撼中缓过神来,组织起有效的反驳,大仲马已然发动了第二波更猛烈的“哲学攻势”。
他微微向前倾身,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光芒,语气里掺入了一丝恰到好处的、饱经世事的沧桑感,如同一位俯瞰人间悲欢离合的智者。
“子乔啊,”他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鹅卵石,敲打在子乔的心湖上,“你想想看,如果——我是说如果——再过几年,你身边的这些朋友们,美嘉、林浔曾小贤、胡一菲、关谷、宛瑜……甚至展博,他们都像长大的鸟儿一样,找到了各自的伴侣,筑起了自己的小窝,一个个飞向不同的巢穴,不得不与你分离?”
他稍微停顿,让这个略显伤感的画面在子乔脑海中勾勒出雏形,然后继续投下更重磅的“炸弹”,目光变得更加深邃,甚至带上了点怜悯:
“再或者说……那个让你此刻觉得‘安定’无比、甚至心生眷恋的某个女孩,嗯?”大仲马的语气变得微妙,仿佛早已看透子乔那点小心思,“她找到了自己崭新的人生方向,遇到了那个……嗯,或许在世俗眼光里更能给她‘真正’幸福和稳定的人……到时候,你吕小布,吕大少爷——”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晰度:“还会愿意,一个人,窝在这个渐渐变得空荡荡、只剩下回忆回响的公寓里,继续过着这种日复一日、看似热闹实则……嗯,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所谓‘安定’生活吗?每天重复着类似的玩笑,撩着类似的妹,喝着类似的酒,等待着注定到来的散场?”
大仲马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仿佛穿透了酒吧喧嚣的墙壁,看到那个他称之为“监狱”的空间,最终那锐利的视线如同探照灯般落回子乔那张终于失去笑容的脸上。
“所以我才说,这里,从某种意义上,就是你的监狱。”他的语气斩钉截铁,“爱情,和友情,有时候就是两具最牢固、最甜蜜、也最难以挣脱的枷锁。它们看似温暖,提供庇护,却会死死地锁住你渴望飞翔的翅膀,让你进不能进,退不愿退,最终悬在半空,上下不得,动弹不得,只能在原地打转。”
大仲马身体前倾,几乎是在耳语,却字字诛心:“子乔,你现在所享受的、所依赖的这种‘安定’,它真的是你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最终归宿吗?还是说……”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如炬,“……仅仅只是你因为害怕未知、害怕孤独、害怕失败而不敢真正振翅高飞、逃离舒适区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这一连串的问题,不再是闲聊,而是精准的“灵魂拷问”!它们像一柄柄无形的重锤,绕过所有插科打诨的防御,狠狠砸在吕子乔那颗平时被“浪里白条”人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其实同样会迷茫会害怕的心脏上!
他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嬉笑面具彻底僵住了, 裂缝清晰可见。眼神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未经掩饰的迷茫和一丝……被彻底看穿、无处遁形的慌乱。
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像是撒哈拉沙漠的沙地,一个字的反驳或者玩笑都挤不出来。
那些关于自由与安定、友情与孤独、短暂心动与长远怯懦的复杂情绪,如同被惊动的蜂群,瞬间将他整个人淹没。他仿佛看到未来空荡的客厅,听到自己脚步声的回响,感受到那种无人回应的寂静……
子乔猛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地摩挲着杯中早已不再冰凉的酒液,杯壁上的冷凝水沾湿了他的指尖,带来一丝冰冷的触感,却无法冷却他内心翻腾的混乱。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大仲马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这个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近乎“哲学性迷茫”神色的干儿子,知道自己那番话就像精准投放的深水炸弹,已经起了作用,正在目标深处引发剧烈的水下爆炸。
他没有选择继续咄咄逼人地追问,那不符合他“世外高人”的设定。
反而,他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极其轻微的轻笑:“呵……” 那笑声里带着点过来人的了然,一丝“小子你还嫩着呢”的调侃,或许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属于长辈的怜爱。
“你自己心里都还是一团乱麻,连个线头都还没找到,”他语气轻松下来,带着点戏谑,“竟然还好意思跑来劝你聪明机智、阅历丰富、早已参透人生真谛的干爹我,找个地方‘落脚’、‘安定’下来?” 他站起身,动作带着长辈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伸出脚尖,带着亲昵的调侃意味,轻轻踢了踢子乔的裤腿。
“行了行了,别像个被欠了八百万的哲学家一样,坐在这儿苦大仇深地思考宇宙起源和人生意义了。”
他挥挥手,仿佛要驱散子乔周围那团无形的低气压,“这种事情,光靠坐在这里想,就是把脑袋想成冒烟的CPU,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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