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江德荣接到个掌勺的私活。
对方出手阔绰,不仅给的工钱比往常多一倍,还特意开了辆黑色小汽车来接。
那锃亮的车身在胡同里一停,在灰扑扑的巷子里格外扎眼,车标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引得墙根下晒太阳的老人们直抻脖子。
他拎着磨得发亮的厨具箱子刚走出门口,邻居们就像被磁铁吸住似的围了上来。
“哟,老江这是去哪做大席?都坐上小汽车了!” 邻居老袁倚着门框打趣,眼珠子直勾勾盯着轿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领口,眼里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
“有这啥稀奇的,谁让老江手艺好?” 人群里有人接话,语气里满是与有荣焉。
“那可不,咱们市里讲究人家做席面,谁不请老江掌勺?” 旁边的王婶接口道,手里还颠着刚买的菜篮子,绿油油的青菜在篮子里晃悠,“我儿子结婚当年的流水席,老江做的糖醋鱼、九转大肠,现在还有亲戚念叨呢!那大肠炖得软糯入味,嚼起来一点不费牙!” 说完还咂吧咂吧嘴,喉结跟着动了动,似是在回味当年的好滋味。
“老江这手艺确实没得说,” 对门的李叔凑过来拍他胳膊,力道不轻,“你这是接了哪个大人物的活儿啊?还是得有手艺啊,老江你收徒弟不?我家小子天天在家闲晃,让他给你打打下手也行啊......”
“去去去!你想啥美事,这手艺能乱传吗?” 周大爷笑着拨开他的手,手里的旱烟杆在鞋底磕了磕,“德荣,回来跟我们讲讲啊,老周我就等着听新鲜了。”
被街坊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江德荣挠着头嘿嘿笑:“好,等我回来跟你说,估计就是个普通席面,人家客气罢了。”
“客气能开小汽车来接?” 老袁撇撇嘴,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往江德荣身边凑了凑,“我瞅着这车牌号,头两位是‘政’字开头,像是上面单位的呢!” 这话一出,邻居们更热闹了,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江德荣是不是攀上了高枝,他则赶紧弯腰钻进了汽车。
他坐在副驾驶上心里也直犯嘀咕:“做个席面而已,咋还这么大阵仗?”
车子驶过熟悉的街道,窗外的自行车流和灰墙黛瓦渐渐被城郊的绿树取代,他这才稍微定了定神。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在一间爬满青藤的雅致小院门前停下。朱漆大门上挂着铜环,推开时发出 “吱呀” 的轻响,院里的石榴树正开得红火,花瓣落了一地。
江德荣拎着厨具箱子刚进院门,就看见廊下站着位穿浅黄色洋装套裙的女士,正对着他笑。那眉眼、那站姿,越看越眼熟,像极了记忆里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的小妹。
“德华.... 是你吗?” 江德荣手里的箱子 “哐当” 落地,菜刀锅铲在箱子里叮当作响,他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使劲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二十多年了,这张脸无数次出现在梦里,却从未如此清晰。
江德华笑着走上前,眼里闪着泪光,声音带着压抑多年的哽咽:“二哥,是我,你小妹我回来了。”
江德荣瞬间泪如雨下,几步冲上去一把将她抱住,多年的思念与担忧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德华... 德华啊!你这些年到底去哪了啊?连个信儿都没有,二哥天天在心里念叨你!” 他的手紧紧攥着妹妹的胳膊,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
江德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哽咽却带着笑意:“组织上有任务让我去办,涉密的事不能说。这次我是以港商的身份回来的,暂时不方便跟嫂子他们相认,只能先这样见你。”
“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推开江德荣,上下打量着他,故意皱起眉头:“二哥你咋老了这么多?头发都白了,还有这么多皱纹,都成糟老头子了,小心我嫂子嫌弃你!”
江德荣眼泪戛然而止:“......” 这什么破妹妹,刚才那点感伤都被搅和没了。
江德华从包里掏出个精致的小瓷瓶,塞进他手里:“喏,别担心,我带了港城那边的雪花膏,没啥香味儿的,你每天早晚抹勤快点,保管皱纹少一半,说不定还能变回当年那个俊小伙。”
江德荣被她逗得 “噗嗤” 笑出声,用袖口抹掉眼泪,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没大没小!我还没说你呢,这么多年也不给二哥来个消息,对了,当年有军人同志跟我说你去执行任务了,怎么样,是不是任务完成了,要回来了?
“....” 江德华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江德荣又自顾自说起:“对了,你怎么一点也不见老,跟当年走的时候一样年轻,刚才我差点都没敢认。”
“嘿嘿,在港城那边保养得好呗。” 江德华拉着他往屋里走,红木家具擦得锃亮,墙上还挂着山水画。一坐到沙发上她就给他倒了杯茉莉花茶,茶香袅袅,“快跟我说说家里的事,嫂子后来给我添小侄女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