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黑水泽已是第三日。
四周依旧是那令人压抑的灰黑色雾气,粘稠、湿冷,仿佛拥有生命般缠绕在护体灵光之外,不断侵蚀、消磨着法力。神识探出,如同陷入泥沼,最多只能延伸出周身十数丈,再远便是一片模糊扭曲,感知不清。这种环境,极大地限制了他们的探查能力,也放大了潜藏的危险。
厉寒眉头紧锁,按照钱掌柜所描述的方位和距离,他们应该已经抵达了那片据说捡到古老法器的区域附近。然而,放眼望去,除了嶙峋的怪石、冒着气泡的泥沼以及那些扭曲诡异的耐湿植物,别无他物,更别提什么遗迹入口或者异常景象了。
“难道信息有误?或是那遗迹入口本就隐蔽异常,甚至……已经关闭了?”厉寒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焦躁。在这鬼地方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法力也在持续消耗。
这黑雾对神识的侵蚀阻碍,让他不禁回想起当年在东洲时,去过的正邪古战场。那里浊气弥漫,同样能干扰神识,凶险万分。一个是至阴至浊的战场死气,一个是诡异阴蚀的沼泽黑雾,虽有不同,却都令人寸步难行。
正当他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在脑海中对比分析,试图找出些许线索时,神识中传来了前方探路的红衣急促的传音:
“公子!有情况!”
厉寒精神一振,立刻招呼了一声在后方警戒的紫玉,两人迅速朝着红衣所在的方向靠拢。
不多时,便看到红衣正蹲在一处稍高的黑色礁石上,她肩头那只通体幽黑、唯有双眸灵火闪烁的幽冥灵猫,此刻正弓着身子,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呜”声,一双竖瞳死死盯着前方浓雾的某个方向。
“怎么回事?”厉寒落到红衣身边,低声问道。
“公子,灵猫从半炷香前就开始不安,一直对着那个方向低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红衣指着左前方,语气凝重。这幽冥灵猫乃是厉寒早年在大青山为红衣收服的异兽,虽不擅正面搏杀,但对气息、尤其是阴邪之物的感知极其敏锐,从未出过差错。
厉寒眼神一凛,立刻下令:“警戒!呈三角阵型,缓步前进!”
三人瞬间调整位置,厉寒手持伪装后的万魂幡居于最前,神识全力向前延伸;红衣在左,一条由赤魅魔光凝聚的、宛如实质的红色绸带在她周身飘荡,蓄势待发;紫玉在右,肩头紫玉魔蝎尾钩扬起,闪烁着幽紫寒光,而她宽大的袖袍之中,千蛊瓮已然开启,无数细小的蛊虫蠢蠢欲动。他们之前的法器早在黑风秘境和连番大战中损毁殆尽,如今能动用的,多是自身功法所化或本命之物。
三人如同行走在钢丝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神识与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浓雾依旧,死寂无声,只有脚踩在湿滑地面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自身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前行了不到一刻钟。
“呜——嗷!!”
幽冥灵猫猛地发出一声更加凄厉、带着惊恐意味的尖嚎!它全身幽黑的毛发瞬间炸起,根根倒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存在,整个身体都缩到了红衣的颈后,瑟瑟发抖!
“小心!”
厉寒三人心中同时一紧,背靠背瞬间结成圆阵,法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厉寒手中的万魂幡黑气缭绕,红衣的赤色绸带如同灵蛇般舞动护住周身,紫玉的魔蝎发出威胁性的嘶鸣,袖中蛊虫振翅欲飞!
紧张的气氛几乎凝固!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立刻到来。四周依旧是那片死寂的灰黑雾气,仿佛刚才灵猫的预警只是一场幻觉。
但三人都知道,幽冥灵猫绝不会无的放矢!有什么东西,一定就在附近!它隐藏在这浓雾之中,或者……它的存在本身,就与这浓雾融为一体!
厉寒眼神冰冷如刀,神识如同梳子般一遍遍梳理着前方每一寸空间。红衣和紫玉也屏住呼吸,全力感知。
突然,厉寒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左前方约七八丈外,一处看似寻常的、覆盖着黑色苔藓的泥沼上。
那里的雾气,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浓了一些?不,不是浓度,是那种“死寂”的感觉,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心悸!
“在那里!”
几乎在厉寒出声示警的同时,那处泥沼猛地翻滚起来!
几乎在厉寒出声示警的同时,那处看似寻常的泥沼猛地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起来!粘稠的黑泥向四周溅射,一股远比周围浓郁、凝实、带着刺骨冰寒与灵魂战栗感的灰黑色雾气,如同有生命的触手,自泥沼中心骤然伸出,闪电般袭向三人!
这雾气并非单纯的死物,其中仿佛凝聚了无数扭曲的面孔和无声的哀嚎,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冻结、腐蚀的“滋滋”声响!
“是雾魅!小心它的雾气,能侵蚀神魂!”厉寒瞳孔一缩,瞬间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这是一种由极阴之地浓郁死气、怨念结合特殊环境孕育出的诡异精怪,没有固定形态,聚散无常,尤其擅长隐匿和神魂攻击,极为难缠!
“万魂幡,御!”
厉寒不敢怠慢,猛地挥动手中的万魂幡!幡面招展,虽然其中厉鬼数量大减,但经过黑水泽厉鬼的补充和厉寒的重新祭炼,煞气依旧惊人。一股浓郁的黑色鬼气如同墙壁般挡在三人面前,与那袭来的灰黑雾触手狠狠撞在一起!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剧烈反应声!万魂幡的鬼气与雾魅的阴蚀雾气相互侵蚀、消融,发出刺鼻的腥臭。雾触手被暂时挡住,但万魂幡的鬼气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
“红绸,绕!”
红衣娇叱一声,周身环绕的赤色绸带如同拥有生命般激射而出,并非直接攻击那雾触手,而是化作无数道纤细的红线,如同织网般,灵巧地绕过正面交锋的区域,从侧面和后方缠绕向那翻滚的泥沼本体!赤魅魔光带着惑乱心神、切割灵体的力量,试图找到雾魅的核心。
“魔蝎,刺!蚀灵蛊,去!”
紫玉肩头的紫玉魔蝎化作一道紫色闪电,尾钩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刺那翻滚的泥沼中心!同时,她袖袍鼓荡,大片灰黑色的蚀灵蛊如同烟雾般涌出,附着在雾触手和泥沼之上,疯狂吞噬着其蕴含的阴邪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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