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听雨阁内,红玉原本因有孕而略显丰润的脸颊,渐渐透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起初只是食欲不振,以为是害喜,后来竟时常觉得小腹隐隐坠痛,手脚也莫名地发凉。她心中不安,却又不敢声张,只私下里跟贴身丫鬟念叨了几句。
这风声,终究还是传到了齐文轩耳中。他如今对红玉这一胎看得颇重,立刻宣了太医入府诊视。
太医仔细诊脉,又询问了日常饮食起居,眉头微蹙,沉吟片刻后方道:“回殿下,红玉姨娘脉象略显滑利不足,兼有虚寒之象。此乃体质本就偏弱,加之孕期气血消耗所致,需精心调理,温补为宜。切记不可再受寒凉,亦要放宽心怀,勿要忧思过甚。”
诊断结果是“体质虚弱”,需加强调理。齐文轩闻言,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头又笼上一层阴霾。他下令:“从今日起,红玉的饮食汤药,皆需由本王指派的嬷嬷亲自查验过后,方可入口。一应用度,皆按侧妃份例供给,务必要将胎气稳固下来!”
这道命令一下,听雨阁如同铁桶一般,被看得更紧了。李侧妃安排在红玉身边的翠儿,顿时慌了手脚。那寒凉之物是再不敢下了,她日夜担心事情败露,吓得如同惊弓之鸟,反而在李侧妃暗中传话让她稳住时,露出了些许马脚,引得李侧妃心中暗骂蠢货,却也暂时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然而,下毒之事虽暂缓,李侧妃争夺宠爱的手段却并未停歇。她深知,此刻红玉体恙,赵英娥卧床,正是她固宠的绝佳时机。府中并非没有其他侍妾,但要么容貌不及她娇艳,要么性情不及她解意,要么才情不及她风雅。她集风情、样貌与心计于一身,将齐文轩的心思牢牢拴在了锦绣阁。
她今日亲手调制羹汤,明日精心准备棋局,后日又焚香抚琴,总能寻到由头,让齐文轩觉得留在她这里最为舒适惬意。她不再提任何要求,只是无限度地展现自己的温柔与顺承,让齐文轩在朝堂的烦闷和府中妻妾有孕带来的微妙压力中,找到了一个可以彻底放松的港湾。于是,夜宿锦绣阁,几乎成了惯例。
而这惯例,如同一根根细刺,扎在正院卧床静养的赵英娥心上。
她每日被困在方寸之间的床榻上,听着贴身宫女汇报殿下又宿在了锦绣阁,内心的嫉妒与烦闷如同野草般疯长。她努力告诉自己要隐忍,为了孩子,为了正妃的体面,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任性。可那种被忽视、被取代的感觉,啃噬着她的理智。
“李氏那个贱人!定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她有时会忍不住低声咒骂,攥紧了拳头,却又因太医“切忌情绪激动”的叮嘱而强行压下火气,胸口堵得发慌。她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既期盼这孩子能巩固她的地位,又担忧在自己无法侍寝的这段时日,会让李侧妃彻底钻了空子。
皇子府的后宅,因红玉的“体恙”看似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随即又被更深的算计与压抑的怨愤所覆盖。李侧妃暂时收敛了爪牙,却用另一种方式巩固着自己的阵地;赵英娥在病榻上煎熬,身心俱疲;而红玉,在严密的保护下,依旧未能完全摆脱那潜伏的危机。平静的水面下,暗潮涌动,只待一个契机,便会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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