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秋扶着夜澈走出洞穴时,左腿的疼痛已经让她额头布满冷汗,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只能借着岩壁的支撑慢慢挪动。远处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暴戾气息。
裂缝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只能依靠远处偶尔闪烁的火光辨认道路。脚下的地面湿滑不平,布满了碎石和不知名的粘稠物质,踩上去容易打滑,陆彦秋走得格外小心,生怕摔倒时压到夜澈受伤的胳膊。
夜澈的呼吸很轻,靠在她肩上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可陆彦秋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在慢慢回升,左眉骨的疤痕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灼热,只是维持着微弱的暖意 —— 这是好兆头,说明他的生命体征在逐渐稳定。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的裂缝突然分成两条岔路。左边岔路飘来浓郁的腐败气味,还夹杂着类似腐烂植物的甜腻味,让人闻着就恶心;右边岔路的空气相对干净,还能看到一点微弱的冷光,似乎通往更深处的空间。
陆彦秋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了右边的岔路。左边的腐败味太浓,很可能藏着大量变异的 “花园” 造物,以她和夜澈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力气对抗;而右边的冷光或许是天然光源,相对更安全些。
刚走进右边岔路没几步,前方就传来清晰的 “潺潺” 水声,比之前在洞穴里听到的更响亮。她加快脚步,拐过一个狭窄的弯道后,眼前突然开阔起来 —— 一个比之前大两倍的地下洞穴出现在眼前,洞穴中央的水潭散发着柔和的幽蓝冷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水潭边坐着一个穿白色研究员制服的男人,他背对着岔路口,正低着头用一块破布擦拭胳膊上的伤口。他的动作很缓慢,每擦一下都要停顿片刻,似乎在忍受伤口的疼痛,看起来格外疲惫。
陆彦秋心里升起一丝希冀,或许这是个神智清醒的 “蜂巢” 工作人员,知道怎么离开这片地下区域。她压低声音,轻轻开口:“您好,请问您知道从这里出去的路吗?我们是‘守夜人’的成员,遇到了爆炸,需要尽快离开。”
男人的动作猛地一顿,身体瞬间僵硬,像被施了定身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缓慢地转过头,肩膀还在微微颤抖。借着水潭的幽蓝冷光,陆彦秋看清了他的脸 —— 中年男人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沧桑,眼底有很重的黑眼圈,眼神有些空洞,却还透着一丝神智清明。
“又… 又一个幸存者?” 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要咳嗽一下,他挣扎着想从石头上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倒,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岩壁,“太好了… 我还以为… 这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他的话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还有一丝绝望后的庆幸,可没等他说完,目光突然越过陆彦秋,死死盯住她身后的岔路方向,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脸上的激动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嘴唇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 不要过来!别看我!别盯着我!” 男人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双手猛地捂住自己的脸,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打颤的声音在安静的洞穴里格外清晰,连水潭的水面都被这声音震得微微晃动。
陆彦秋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向身后的岔路。可岔路里只有漆黑的阴影,什么都没有,连之前听到的嘶吼声都暂时消失了。她疑惑地转过身,问道:“您怎么了?后面什么都没有啊!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男人不肯放下捂脸的手,只是一个劲地嘶吼,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恐惧,断断续续地喊着:“祂来了… 祂看到我了… 祂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 我要变成养料了…” 这些话毫无逻辑,却让陆彦秋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慢慢放下双手,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毫无血色。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水潭的方向,声音变得诡异而缥缈,像是在说梦话,又像是在传递某种警告:“看… 你看水里… 祂的眼睛… 一直在水里看着我们… 祂是‘园丁’… 祂醒了…”
陆彦秋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水潭。潭面原本平静无波,此刻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慢慢扭曲起来。洞穴顶部岩石的倒影逐渐凝聚、变形,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的眼睛轮廓,悬浮在水面上。
这只 “眼睛” 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无尽的幽蓝漩涡,漩涡深处似乎有无数细小的金色向日葵在快速旋转、绽放、枯萎,散发着冰冷而漠然的气息。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惧从陆彦秋的脚底窜上头顶,让她感觉血液都要冻结了。
她终于明白白薇之前说的 “园丁的力量远超科技” 是什么意思 —— 祂甚至不需要实体降临,只用意识投射就能带来如此强烈的压迫感,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比面对 “修剪者” 时更令人窒息。
“噗通” 一声闷响,旁边的男人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呜咽,突然猛地跳进水潭里。他没有任何挣扎,身体像灌了铅一样快速下沉,很快就消失在幽蓝的潭水里,再也没有浮起来,只有水面还在微微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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