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蒹葭带来的消息,让曹家小院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纸人?秽生?”陈岁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光从字面和曹青山凝重的表情就能感觉到其中的凶险。
曹青山那只独眼里寒光闪烁,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偷窃灵棚纸人,本就是大不敬。这纸人沾染了丧事的阴气、活人的怨气(李大力求而不得的邪火),又被放置在活人居住的阳宅,天长日久,吸了李大力的阳气精血……这是阴差阳错,要催生出个邪物来!那纸人现在能动,能影响李大力心智,甚至引得他吃垃圾,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附体,而是快要‘活’过来了!一旦彻底‘秽生’,第一个害死的就是李大力,接着就要祸害乡邻!”
“那怎么办?”王铁柱握紧了拳头,“直接去把那破纸人烧了?”
“没那么简单。”白栖萤插话道,她脸色也有些发白,“那纸人现在与李大力的精气神相连,贸然毁去,可能会直接要了李大力的命,或者导致那邪物提前爆发。得先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趁虚而入,上了纸人的身,主导了这一切。普通的孤魂野鬼,可没这么大能耐催动‘秽生’。”
“问仙!”曹青山斩钉截铁,“去岁安的堂口!请仙家问个明白!”
事不宜迟,几人立刻来到陈岁安设立堂口的东厢房。香案上,香烟袅袅。陈岁安净手焚香,在曹青山的指导下,平心静气,存想与堂上仙家的联系。
这一次,上身来得极快。陈岁安身体微微一晃,眼神变得浑浊,随即一股带着野性、略显暴躁的气息散发出来。他喉咙里发出“哼哧”一声,像是某种大型动物在喘气。
“谁啊?大晚上的扰俺清梦!”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从陈岁安嘴里发出,带着不满。
曹青山抱拳:“敢问是哪位仙家临坛?我等遇到棘手事,特请仙家指明路。”
“俺是胡家麾下,巡山小钻风,胡闹!”那仙家借着陈岁安的嘴说道,名字倒是贴切,“啥事?快说!俺还赶着回去啃鸡腿呢!”
曹青山连忙将李大力偷纸人,纸人疑似“秽生”,以及李大力的怪异举止详细说了一遍。
“胡闹”安静地听了一会儿,鼻子抽动了两下(陈岁安做出的动作),似乎在感应着什么。半晌,它粗声骂道:“呸!好一股子骚哄哄的腌臜气!不是正路子!是哪个不开眼的畜生,借着阴纸壳子作妖呢!”
它操控陈岁安的身体,走到香案前,也不用酒杯,直接拿起供奉的黄仙酒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抹了抹“嘴”:“俺闻到味儿了!一股子泔水味儿夹杂着土腥气!你们屯子里,是不是有谁家养猪?特别是……养了年头特别长的老母猪或者种猪?”
养猪?众人一愣。靠山屯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猪,但要说年头长……
王铁柱猛地一拍大腿:“村长家!村长家猪场里有一头大白猪,养了快十年了!膘肥体壮,跟个小牛犊子似的,村长一直舍不得杀,说是镇场子的!”
“那就是了!”胡闹肯定道,“十年老猪,本就容易通点灵性。怕是这畜生不知怎么开了窍,成了点气候,但道行不够,阴神出窍不稳,正好碰上李大力那蠢货偷来的、聚了阴怨之气的纸人,就顺势附了上去!它这是把纸人当成了暂时的‘躯壳’,吸食李大力的精气修炼,同时满足它那点肮脏龌龊的念头!猪性本淫且贪,难怪那李大力被迷得吃垃圾,怕是那猪精把他当猪圈里的同类了!”
真相大白!众人又是心惊,又是觉得荒唐。一头猪精,上了纸人的身,把个大活人迷得神魂颠倒,还要搞什么“秽生”!
“仙家,那该如何破解?请仙家指点!”曹青山再次行礼。
“简单!”“胡闹”大手一挥(陈岁安的身体做出动作),“找到那猪精的本体,要么让它自己乖乖离开纸人,回它猪身里去;要么,就直接废了它的道行!没了本体支撑,它那点阴神在纸人里也呆不久!不过你们动作要快,等它借纸人吸够了精气,彻底稳固下来,或者那纸人彻底‘秽生’,就麻烦多了!”
说完,陈岁安身体一软,“胡闹”已然离去。陈岁安恢复意识,只觉得浑身肌肉酸痛,像是跑了几十里山路,还隐隐闻到一股子骚味,想必是那胡闹仙家留下的气息。
“目标明确,去村长家猪场!”曹青山当机立断,“铁柱,你去召集几个胆大稳重的后生,带上家伙,但先别声张,免得惊了那畜生。岁安,蒹葭,小白,你们跟我先去猪场看看情况。”
夜色深沉,月光被薄云遮掩,天地间一片晦暗。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来到村长家位于屯子边缘的猪场。猪场规模不小,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浓烈的猪粪味。此时已是深夜,猪场里静悄悄的,只有几盏昏暗的电灯在夜风中摇晃。
曹青山让其他人在外面接应,自己带着陈岁安、王铁柱和白栖萤,悄悄翻过不高的土坯墙,潜入猪场。猪圈里,肥猪们大多睡得正酣,鼾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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