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歪赶紧上前一步,指着那精瘦男人对陈岁安说:“岁安侄子,这位是杨先生,杨老板!他们家祖上,跟咱靠山屯可是大有渊源,是几十年前从黑瞎子沟搬出去的杨财主那一支的后人!论起来,咱都是乡亲!”
那被称为“杨先生”的精瘦男人,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用带着粤语腔调的普通话说道:“陈先生,你好。鄙人杨子规。朋友们给面子,叫我一声子规道人。说起来惭愧,祖上离开得早,多年未回故土。这次冒昧前来,实在是有一件家族要事相求。”他说话时,目光真诚,语气恳切,俨然一副寻根问祖的游子模样。
他指了指身后几人:“这几位都是我的同伴。阿强,阿明,这位是阿慧。我们听闻陈先生是屯里对老林子最熟悉、最有本事的年轻人,所以特地拜托罗师傅引见,想请你帮个忙。”
陈岁安心里嘀咕,杨财主家后人?不是解放前就逃到台湾去了吗,这又回来作甚。不过这都改革开放了,他们这些人又回来探亲不稀奇:“杨老板太客气了,有啥事您说。”
子规道人,或者说杨子规,叹了口气,面露追忆之色:“唉,说起来也是家祖的一桩心事。当年离开得匆忙,在黑瞎子沟的老林场附近,祖上埋藏了一件家族传承的古物,据说是件了不得的宝贝。如今家族长辈年事已高,念念不忘,嘱咐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寻回来,以慰先祖。”
他目光扫过陈岁安身后愁容满面的家人,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具诱惑力:“我们人生地不熟,需要一位像陈先生这样的能人做向导。只要你能带我们找到那件东西,价钱,绝对让你满意。”他伸出两根手指,“我们可以先付一笔定金,足够解决一些……燃眉之急。事成之后,再付这个数。”他报出了一个让屋里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天文数字!
陈晓荷当时就止住了哭声,眼睛死死盯着那两根手指头。李秀兰和陈建国也震惊地张大了嘴。那笔钱,别说填张建军的窟窿,就是买下半个县城恐怕都够了!
罗老歪在一旁搓着手,嘿嘿笑着帮腔:“岁安侄子,听见没?杨老板是实在人!只要你点个头,你姐夫那点债,还算个事儿?再说了,帮杨家找回祖传宝贝,那也是积德的事儿嘛!”
陈岁安的心却猛地一沉。香港来的“杨氏后人”?祖传古物?老林场?罗老歪牵线?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他瞬间就想到了奶奶手札里的记载,想到了黄三太爷的内丹,想到了灰八爷提过的祀神玉,还有那凶险的“十方阎罗殿”!这伙人,目标绝对不是什么杨家的祖传宝贝那么简单!子规道人那看似真诚的眼神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他看着家人那骤然被希望点亮的目光,又看看笑面虎般的罗老歪,还有那个深藏不露的子规道人,以及他身后那几个一看就非比寻常的同伴。这笔看似从天而降的横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却也透着砒霜般的危险。
王铁柱往前站了半步,浓眉紧锁,低声道:“岁安,这事儿透着邪性,小心有诈,我总觉得这事是一个套!”
陈岁安何尝不知?但姐姐那绝望中透出的渴望,父母那无奈又期盼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他那招牌式的、带着点混不吝的笑容开了口:
“嚯!这么大阵仗?罗大仙亲自引路,香港杨家后人认亲,就为找我这个屯里的傻小子带个路?行啊,活儿我接了!不过咱可得有言在先,带路归带路,进了老林子,哪儿能走哪儿不能走,什么事儿能碰什么事儿不能碰,都得听我的!要是你们非要往那阎王殿里闯,可别怪我到时候撂挑子不伺候!”
他这话,既是答应了,也把丑话说在了前头,更是暗暗点了一下那潜在的凶险,试探对方的反应。
子规道人(杨子规)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精光,随即笑容更盛,仿佛没听出弦外之音:“痛快!陈先生果然是爽快人!规矩我们懂,进了山,一切都听陈先生安排。”他答应得干脆利落。
罗老歪也嘿嘿笑着:“放心放心,岁安侄子本事大着呢,有他带路,准成!”
陈晓荷和李秀兰明显松了口气,陈建国依旧沉默地抽烟,但紧绷的肩膀松弛了些。只有王铁柱依旧眉头紧锁,阿强面无表情,阿明推了推眼镜,阿慧则用那双浅瞳淡淡地扫了陈岁安一眼,看不出情绪。
陈岁安知道,这趟看似通往财富的路,实则一步一坑,步步惊心。子规道人的伪装,罗老歪的牵线,还有他们真正的目标,都像迷雾一样笼罩在前方。但他没得选,只能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往这潭深水里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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