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中央,那尊端坐于王座之上的存在,周身笼罩的并非简单的黑暗,而是一种粘稠如墨、不断翻滚流淌的阴影实质。这黑暗仿佛拥有生命,在她身周形成一道流动的屏障,将光线与声音都吞噬其中。唯有那双眼睛——那双纯粹由黑暗凝聚、不见半点眼白的眼眸,穿透了层层阴影,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冷冷地注视着这群闯入她圣域的不速之客。
她的姿态雍容而古老,尽管看不清具体面容,但那繁复到极致的黑色骨冠(由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幽光的兽骨与不明金属编织而成,形似展开的羽翼或扭曲的枝桠),以及那身宽大厚重、绣满暗金色诡异符文与虫鸟图案的巫袍,无不彰显着她至高无上的地位。她不是山野间凭借本能行事的精怪,而是一位执掌着黑暗权柄、受古老血脉供奉的远古女王,是这片遮龙山地脉孕育出的,或者被远古先民禁锢于此的原始神灵。她仅仅是坐在那里,整个黑色宫殿的能量流动都仿佛以她为心脏,随着她若有若无的呼吸而微微脉动。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香,在此地变得格外浓郁,仿佛是她沉睡时呼出的气息。
无数猩红的丝线从洞顶垂落,如同倒生的血脉蛛网,密密麻麻刺入黑妈妈庞大的阴影躯壳。那些绷紧的红线正随着某种节律搏动,将四面八方掠来的生灵精气汩汩输送进她的体内。每根丝线末端都缠绕着枯萎的动物残骸与模糊的人形虚影,而她朽木般的躯干则在贪婪吸食中短暂泛起病态的光泽,如同濒死者依靠掠夺维系着残喘。
“保持距离,不要直视她的眼睛!”张清霄低喝道,他感到自身的道炁在那双纯黑眼眸的注视下竟有些运转滞涩,灵台也传来阵阵刺痛感。那目光中蕴含的并非杀意,而是一种更可怕的、对生命本质的漠然与俯瞰,仿佛人类在她眼中与这宫殿墙壁里镶嵌的那些痛苦化石并无区别。
山魈的额角渗出冷汗,作为侦察兵,他习惯评估威胁,制定战术。但面对这样一个无法理解、无法衡量的存在,所有的战斗经验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紧握着汤姆逊冲锋枪,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人类科技的造物,在此刻显得如此渺小可笑。他缓缓移动脚步,试图寻找一个既能观察王座动向,又能兼顾寻找战友的角度。
陈岁安强忍着灵魂层面的不适感,目光焦急地扫视着祭坛。祭坛呈圆形,从中央王座向四周辐射出九条微微凹陷的沟槽,沟槽内流淌着暗红色的、粘稠如血的能量液体,最终汇入外围一圈环状的平台。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就在那环状平台上,他看到了!
那里均匀分布着数十个椭圆形的凹陷,如同一个个为人体量身定做的石茧。每个石茧中都静静躺着一个身影,身上穿着熟悉的、沾满泥污的65式军装!他们正是失踪的李建军连队战士!
这些战士们双目紧闭,脸色是一种极不正常的、仿佛被抽干了血色的灰白,但胸口却有着微弱的起伏。他们的身体被一种细密如蛛网、鲜红欲滴的肉色细丝紧紧缠绕包裹着,这些细丝并非从外部捆绑,而是仿佛从他们身下的平台“生长”出来,如同植物的根系般,轻柔却又牢固地刺入他们的军服,与他们的身体连接在一起。细丝随着祭坛能量的脉动而微微搏动,像是在汲取,又像是在输送着什么,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战士们的神情并非痛苦,而是一种深度的、仿佛灵魂被抽离的空白与安详,这比痛苦的表情更让人心底发寒。
“在那边!建军!”陈岁安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颤抖,他指向靠近祭坛边缘的一个石茧。那里躺着的,正是他苦苦寻找的兄弟——李建军!他看起来比其他战士更加消瘦,眼窝深陷,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陈岁安绝不会认错!
“分散靠近,注意警戒王座!”山魈立刻下令,五人呈扇形,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环状平台。每一步都踩在冰冷光滑的黑色地面上,仿佛踏在巨兽的皮肤上,令人毛骨悚然。
靠近后,那景象更加清晰触目。肉色细丝不仅缠绕体表,有些甚至如同活物般,微微探入战士们的口鼻耳孔,仿佛在进行着更深层次的连接。石蛮看到这场景,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呕吐出来,他捂着嘴,脸色惨白。
“建军!醒醒!李建军!”陈岁安扑到李建军所在的石茧边,压低声音呼唤,轻轻拍打他的脸颊。但李建军毫无反应,如同沉溺在最深的梦魇中,只有那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让我来!”马金刀性子最急,低吼一声,常家仙的力量灌注双臂,他伸出粗壮的手指,捏住一根连接在李建军肩膀上的肉色细丝,运足力气,猛地一扯!
“嗡——!”
那细丝坚韧得超乎想象,非但没有断裂,反而传来一股强大的反震力,让马金刀手臂发麻。更可怕的是,就在他发力的瞬间,整个环状平台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仿佛触动了某个敏感的神经末梢。与此同时,王座周围那九根悬浮的巨柱上,缠绕的暗红色“血管”藤蔓搏动骤然加剧,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一股更加浓郁的不祥气息弥漫开来。而王座上,“黑妈妈”那纯黑的眼眸,似乎微微转向了马金刀的方向,虽然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但那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增强了数倍,让马金刀如坠冰窟,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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