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仁堂开张啦!
城东的青石板路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济仁堂门口的鞭炮噼里啪啦炸响,红色碎屑像雪片似的落进路人的衣服上,引得姑娘们笑闹着互相拍打。
阿青站在门槛边,笔挺的白大褂被风掀起衣角,胸前那朵玉兰花刺绣,在阳光下泛着柔光——这是楚知夏特意找苏州绣娘,用双面绣赶制的,针脚细密得能映出人影,楚知夏当时捏着她的脸说:“咱们阿青以后是要当大医的人,得像花一样体面!”
“快看!翰林老爷的墨宝!”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阿青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新漆的枣红匾额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济仁堂”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笔锋里仿佛藏着千钧力道。
她记得半月前的深夜,楚知夏顶着寒风回来,斗篷上落满雪粒子,手里却死死护着卷轴:“翰林老爷被我手抄的医案打动了,说这济世之心比金子还贵重!”
后来才知道,公主在翰林府门口等了整整三个时辰,冻得双脚没了知觉,硬是用诚意求来了这块匾额。
鞭炮声刚歇,人群里忽然挤开一条缝。
楚知夏裹着件半旧的棉袍,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手里还攥着个油纸包,一脸笑容的向门槛上的阿青走了过去:“可算赶上了!你看我带了啥好东西?”
阿青眼睛一亮,几步跨下台阶扶住她:“您怎么来了?昨儿不是说公主府还有事?”指尖触到楚知夏冰凉的手。
“嗨,那些事情哪有你开业重要。”
楚知夏把油纸包往她怀里一塞,纸角漏出几粒碎糖渣,“蜜饯铺新做的陈皮梅,你以前总偷着吃的那种。”
说着往门里瞅,正撞见个穿藏青绸衫的中年男人——济仁堂的东家陈先生,正指挥伙计搬药柜。
陈先生早听说过这位常来帮衬阿青的“奇女子”,忙拱手笑道:“这位便是楚公主,阿青的先生吧,久仰久仰,您开的女子学堂人才辈出呀,快里面请。”
“陈东家客气了。”楚知夏也拱手,动作带着点现代人学古礼的生涩,“我就是来给阿青捧个场,顺便当回‘监工’——免得某些人往后忙起来,又忘了按时吃饭。”
阿青被她说得脸一红,攥着油纸包的手指紧了紧。
陈先生笑着打圆场:“阿青这孩子心细,就是性子闷了点。前儿还跟我说,要把《千金方》里的妇科方子重新誊抄一遍,说城里好多妇人看病难。”
“这就对了。”楚知夏忽然正经起来,往阿青跟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却清亮,“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人活一辈子,总得找件‘值得’的事死磕。对你来说,这事就是拿好手里的针,开好手里的方子。”
阿青抬头看她,阳光正好落在楚知夏眼里,那里面有她看不懂的笃定。
她想起去年瘟疫,楚知夏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画出的防疫图上标着“隔离”“消毒”,还说什么“个体的痛苦乘以万倍,就是天大的事”。
当时她不懂,只觉得这个总说些“奇言怪语”像姐姐一样的先生,心里装着比天还大的道理。
“我知道。”
阿青的声音有点发颤,却字字清楚,“陈东家信我,把药铺的事交托给我;您为了这块匾额,在雪地里站三个时辰……我要是当不好这个医生,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那些等着救命的人。”
楚知夏忽然伸手,用指腹蹭了蹭她脸颊——这动作在古人看来有些亲昵,陈先生愣了愣,却见阿青没躲,反而眼眶红了。
“傻丫头,”楚知夏笑了,语气里带着点现代人才有的平等劲儿,“你不用对谁交代,得对得住自己手里的脉枕。以后遇上难缠的病,别死扛着,记住了——人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才是常态,但多救一个是一个,这就够牛了。”
“牛?”陈先生没听懂这个词,却被这股认真劲儿打动,捻着胡须点头,“楚姑娘这话在理。阿青啊,往后放手去做,药材、人手,我都给你备着。”
阿青吸了吸鼻子,忽然福至心灵,想起楚知夏教她的那句“口号”,挺直脊背大声说:“我阿青在这儿保证,济仁堂的药,绝不掺假;给人看病,只论病情,不分贫富!”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叫好声。
楚知夏偷偷朝她比了个“棒”的手势,被陈先生看见,疑惑道:“楚姑娘这手势是……?”
“哦,”楚知夏赶紧把手收回来,胡诌道,“我们家乡的规矩,就是‘定能成’的意思。”
她看着楚知夏被风吹乱的鬓角,看着东家眼里的信任,忽然觉得那身白大褂的分量重了千斤。
“走了,进去看看你的诊室!”楚知夏拉着她往里走,路过那块“济仁堂”匾额时,忽然回头对阿青眨眨眼,“记住啊,你不是一个人在打怪升级,姐是你最强后盾。”
阿青没听懂“打怪升级”,却牢牢记住了“后盾”两个字。
她抬头望了眼匾额上的金光,心里的火苗越烧越旺——往后这青石板路尽头的济仁堂里,定要传出无数个被治好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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