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里的空气闷得像个蒸笼,楚知夏攥着袖子,擦了擦手心的汗。
龙椅上的皇帝还没开口,台阶下那帮穿官服的老家伙,已经开始阴阳怪气,乌纱帽晃得她眼睛都花了。
“公主殿下!”王大学士抖着白胡子往前一冲,手里的象牙板子差点戳到她脸上,“老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祖宗传了上千年的规矩,你说改就改?”
后面几个老头跟着起哄,官服上绣的仙鹤孔雀都跟着抖。
楚知夏往后退了半步,突然乐了:“王大人这是要拿板子打我手心啊?”
这话一出,年轻官员憋笑憋得直咳嗽,连皇帝都绷不住“噗嗤”了一声。
她从袖子里掏出皱巴巴的账本,哗啦一下抖开:“您看看这个!上个月阿巧姑娘帮张大柱家米行管账,重新排了进货单子,利润直接涨了三成!李寡妇在咱们学堂学了刺绣,现在养活俩娃还能补贴娘家。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不比古书里的大道理强?”
礼部侍郎哼了一声:“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女人家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体统?”楚知夏嗓门一下拔高,吓得殿外的小太监差点打翻铜盆,“王大娘识了字能教孙子念书,绣坊姑娘学了算术不怕被坑,这不合体统?我只知道一句话——教一个男人是教一个人,教一个女人可是教一家子!”
王大学士胡子翘得能挂茶壶:“胡扯!从古到今哪有......”
“《周礼》还说‘家有塾,党有庠’呢!”
楚知夏突然甩起古文,“女人读书识字,不正是接着老祖宗的路走?再说了,”她眼睛一转,“孟母三迁、岳母刺字,要是没这些有见识的娘,哪来的孟子和岳飞?”
这番连珠炮下来,老头们全成了霜打的茄子。
楚知夏趁机抖开一张大画卷——正是芸娘画的彩色漫画,学堂上课、寡妇摆摊、孩子认字,画得比年画还热闹。
她举着画在朝堂转了一圈:“陛下,各位大人,这就是我们教出来的本事!”
楚知夏举着那幅热闹的画卷,往龙椅前一站,把画往旁边小太监怀里一塞,自己叉着腰目光扫向大殿官员。
刚要说话,就见龙椅上那位“噌”地坐直了,手指在扶手上“咚咚”敲着,脸上那点笑意早变成了眼里冒光的兴奋。
“你这画里描的小媳妇,”皇帝指着画上学堂里写字的妇人,嗓门亮得像敲铜锣,“握笔姿势比户部那几个老油条还周正。”
楚知夏一扬下巴:“那是,我们教写字先练抓笔,比兵营里教新兵握枪还严。”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年轻翰林“嗤”地笑出声,有个还偷偷朝她竖大拇指——这姑娘是真敢说,把笔墨纸砚比成刀枪棍棒,也亏她想得出来。
她心里却在嘀咕:“这叫实践出真知,现代教育学的基础理论懂不懂?”
皇帝从龙椅上往前探了探身,手指点着画里摆摊的寡妇:“这李寡妇我有印象,前儿托人给宫里送过她绣的帕子,针脚比尚功局的老手艺人还细。”
“陛下好记性!”
楚知夏眼睛一亮,赶紧接话,“她原先连针脚数都算不清,被绣庄掌柜坑了三年,现在不光能算清自己的工钱,还带着巷子里三个姐妹一起接单。这就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哦不对,按咱们的话说,就是给她条鱼不如教她织网。”
她突然想起自己课堂上常说的话,赶紧换了个接地气的说法,心里却在想:“这叫赋能理论,个体价值提升才能带动群体进步。”
皇帝“嘿”了一声,突然拍了下扶手,震得案上的茶杯都晃了晃:“你这话在理!朕前些日子看奏折,说南方水患,给灾民发粮食只能救一时,可要是教他们种耐旱的谷子,那才是长久之计。女人识字算数,不就跟这一个道理?”
楚知夏心里暗赞:“这位悟性够高啊,还能举一反三。”
她赶紧顺坡下驴:“陛下圣明!您想啊,男人在外头跑买卖、种地、做官,家里的账本、田契、孩子念书,不都得靠女人打理?要是女人糊涂,男人在外头再能干,家里也是一团糟。就像盖房子,光打柱子不垒墙,风一吹就塌。”
她心里补充:“这叫系统论,家庭是个整体,缺了谁都不行。”
这话把皇帝说得直点头,他从龙椅上站起来踱了两步,突然指着王大学士:“王大学士听见没?人家这比方多实在!你总说祖宗规矩,祖宗还说‘家和万事兴’呢,女人明白事理,家里才能和,这道理你倒忘得干净。”
王大学士脸涨得通红,刚要辩解,楚知夏抢在他前头开口:“陛下,不是晚辈驳王大人面子。您看历史上那些兴旺年月,哪个不是男女各司其职、各尽其能?就说贞观年间,长孙皇后还帮太宗皇帝纳谏呢,难道她也算‘抛头露面’?”
皇帝停下脚步摸着下巴:“你这话倒提醒朕了。去年黄河决口,沿岸百姓流离失所,最后还是陈州的女人们,自发组织起来缝棉衣、熬汤药,比男人们还顶用。那时候怎么没人说她们‘不合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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