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鸢的翅膀骨架都支棱起来了,楚知夏却忙得像个陀螺。
白天泡在工坊和工匠们扯皮,什么“这个齿轮强度不够”“蒸汽管道得改走向”;晚上还要熬夜写《巨鸢安全操作手册》,连梦里都在背阿基米德原理。
裴凛总说她:“再这么下去,头发都要掉光成地中海了。”
说完就变魔术似的,掏出桂花糕,塞进她手里。
可谁能想到,这嘴欠的家伙,突然就没了。
这天,楚知夏、威廉与裴凛三人,去山里采一种特殊的磁石,给巨鸢导航系统升级。
楚知夏坐在蒸汽马车上打盹,裴凛大马金刀地,坐在车辕上赶车,时不时回头冲她挤眉弄眼。
威廉抱着图纸,在旁边碎碎念:“根据我的计算,这种磁石的磁场强度......”
“趴下!”裴凛的怒吼突然炸响。
楚知夏本能地滚到车厢底部,三支弩箭擦着头顶钉进木板。
抬头就看见,四周山头上,密密麻麻全是黑衣人,领头的举着太子余党的令牌,阴恻恻地喊:“交出天工巨鸢的设计图,饶你们不死!”
混战来得猝不及防。
裴凛的软剑舞成银蛇,把近身的杀手逼退;威廉掏出化学烟雾弹,呛得敌人直咳嗽。
楚知夏摸出,藏在袖中的蒸汽手枪,刚开了两枪,就感觉后颈发凉——有人从背后偷袭!
千钧一发之际,裴凛像道黑影扑过来,生生替她挡下那致命一刀。
鲜血溅在她脸上,温热又刺眼。
还没等她反应,裴凛已经被好几个人缠住,被逼到悬崖边。
“裴凛!”楚知夏想冲过去,却被更多杀手拦住。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左支右绌,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对她的不屑一顾;
想起他在海战中为她挡箭,疼得龇牙咧嘴还说“就当免费纹身了”;
想起他每次看她研究图纸时,眼里藏不住的温柔......
“快走!别管我!”
裴凛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
楚知夏眼睁睁看着他,挥剑逼退敌人,自己却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倒去。
她疯了似的扑到悬崖边,只看见裴凛坠落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云雾里。
那一刻,世界仿佛按下了静音键,她听不到威廉的呼喊,感受不到怀中图纸的重量,只剩下耳边呼啸的风声,和心脏撕裂般的疼痛。
接下来的日子,楚知夏像具行尸走肉。
威廉把实验室的活全揽过去,还变着法给她熬补汤;师父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默默在她桌上放了本《庄子》。
可她什么都听不进去,总觉得工坊的某个角落,还会突然冒出那个熟悉的声音:“楚大人,这么拼命是想拿劳模奖状啊?”
直到三天后,一封沾满泥土的信送到她手里。
拆开的瞬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是裴凛的字迹,歪歪扭扭,力透纸背:“哭啥,我又没死透。
后山那崖壁有棵老松树,我抱着它缓了两天才爬下来。
别为我掉眼泪,完成巨鸢才是最重要的事。
等我回来,还要看你开着那大家伙上天呢!
要是敢偷工减料,小心我回来扒你图纸!”
楚知夏破涕为笑,把信贴在胸口。
信纸被攥得发皱,楚知夏的手指,却还在不受控地发抖。
这歪歪扭扭的字迹,怎么看都像,裴凛故意不好好写字的风格,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砸,在“没死透”三个字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这混蛋......”
她抽着鼻子骂了句,突然又笑出声,吓得旁边端补汤进来的威廉手一抖,差点把碗扣地上。
“楚、你没事吧?”
威廉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模样,不知所措。
楚知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威廉!你看!裴凛还活着!他说他抱着松树爬上来了!”
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信里的话,突然跳起来,在实验室里转圈圈,撞倒了两个放着磁石的陶碗,都浑然不觉。
那些天压在胸口的千斤巨石,此刻突然变成了,轻飘飘的,被风一吹,就散得无影无踪。
她想起这几天,把自己埋在图纸堆里的模样,想起对着空荡荡的工坊,发呆的时刻,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早知道,就该相信那个总爱耍帅的家伙,他可是连海战里,中箭都能咧嘴调侃的人,怎么会轻易死在悬崖下?
“我就说嘛!”
楚知夏一拍大腿,把信纸小心翼翼折好塞进怀里,“裴凛那家伙,命硬得跟蟑螂似的!上次被十多个杀手围攻,他都能翻墙逃跑,怎么可能栽在一个悬崖上!”
她笑得直不起腰,却又突然红了眼眶——当时看着他坠落的瞬间,那种心脏被生生剜走的痛,现在想起来还隐隐作疼。
威廉看着她,失而复得的狂喜模样,突然想起楚老师在课堂上讲过的“存在主义”。
原来当重要的人,从“消失的可能性”重新回到“活生生的现实”,这种震撼,真的能让人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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