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的老井,井口用青石板围着,磨得溜光的井绳勒出深深的槽痕,像一圈圈年轮。清晨的雾气还没散,李大伯已经担着水桶站在井边,手里的井绳“哗啦啦”垂下去,铁桶撞击水面的声响在巷子里荡开,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
“李大伯,今儿起得早啊!”路过的陈婶挎着菜篮打招呼,篮子里的青菜还带着露水。
“这老井的水,早上的最甜。”李大伯笑着拽起井绳,桶里的水晃出细碎的光,“你家娃不是念叨着要喝井水湃的西瓜?等会儿来打两瓢。”
陈婶应着,眼睛却瞟向村尾的方向——那里新打了口机井,不锈钢的井架闪着亮,电动抽水机一按开关,清水就“哗哗”往池子里流,比老井省力多了。可村里的老人们,还是爱往老井跑。
小木跟着爷爷来挑水时,正碰见几个孩子围着老井探头看。井里映着蓝天白云,还有孩子们的小脸蛋,像幅会动的画。“爷爷,这井里是不是住着龙王啊?”小木趴在井沿上,声音顺着井筒往下飘,能听见淡淡的回音。
爷爷放下水桶,摸了摸他的头:“住着咱们村的日子呢。你太爷爷那时候,全村人都靠这口井活命。天旱的时候,排队打水能排到巷尾,桶挨着桶,像条长龙。”他指着井壁上的刻字,“你看这‘民国三年’,就是这井的岁数,比爷爷还大呢。”
小木伸手去摸那些模糊的刻字,指尖触到冰凉的石头,忽然觉得这口井像位老爷爷,默默看着村里的人长大、变老,看着屋顶的炊烟升起又落下。
正说着,村尾传来“突突”的马达声,是张叔开着三轮车去机井拉水。“李大爷,还来老井啊?”张叔探出头喊,“新机井的水也甜,还不用费劲挑,我帮你捎两桶?”
爷爷摆摆手:“不了,这老井水,泡出来的茶才够味。”
小木帮着爷爷把水倒进缸里,井水清得能看见缸底的青苔。爷爷舀起一瓢,递给他:“尝尝。”小木喝了一大口,果然比家里水龙头的水多了点清甜,像含了颗薄荷糖。
傍晚,老井边更热闹了。女人们端着盆来洗衣服,木槌捶打衣服的“砰砰”声,和着说笑声飘得老远。王婶捶着被单,对旁边的刘嫂说:“你看这老井水,洗出来的白衣服就是亮,机井水总差着点意思。”
刘嫂揉着袜子笑:“可不是嘛,我家那口子,非说老井水熬粥更稠,每天逼着我来这儿打水。”
孩子们在井边追逐嬉闹,不小心撞翻了李大伯的水桶,水洒在青石板上,映出晚霞的颜色。李大伯非但不恼,还笑着说:“泼点水好,井台凉快点,晚上纳凉才舒服。”
小木坐在井边的石头上,看着晚霞一点点染红井口。爷爷说,这口井见过日本人进村时的慌乱,见过解放军路过时的军帽,见过饥荒年里大家捧着空碗的眼泪,也见过丰收时家家户户的欢笑声。井里的水,就像村里人的日子,有时清,有时浊,却从来没干过。
后来,村里在老井旁立了块牌子,写着“百年老井 保护文物”。机井的水依旧方便,可老井边,还是天天有人来——有人来打水,有人来洗衣服,有人就坐在井台上晒太阳,像跟老朋友聊天似的。
小木渐渐明白,大家恋着的不只是老井水的甜,更是井台上那些磨旧的石板、勒痕的井绳,还有藏在水声里的故事。就像爷爷说的:“新泉能解渴,老井能暖心。”
秋天下雨时,小木看见张叔也来老井打水了。他一边往桶里舀水,一边对爷爷说:“还是老井水好,泡的茶治秋燥。”爷爷笑着递给他块干净的布:“擦擦桶沿,别沾了泥。”
雨水顺着井绳往下滴,“滴答,滴答”,像老井在跟新来的人打招呼。小木想,等他长大了,也要带着自己的孩子来这井边,告诉他:这口井里,装着全村人的日子呢。
喜欢灵根初绽,情定修仙路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灵根初绽,情定修仙路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