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年1月1日的寒夜,阿布维尔城堡的钟声在风雪中格外沉闷。玛丽·都铎蜷缩在冰冷的丝被里,手中紧攥着那枚英格兰徽章,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蔓延至全身。窗外的风雪拍打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如同城堡里压抑了整夜的窃窃私语。她知道,路易十二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烛火般微弱的气息随时可能被寒风熄灭。
凌晨时分,城堡的钟声突然急促地响起,一声接一声,打破了深夜的死寂。玛丽·都铎猛地坐起身,心跳骤然加速。她无需等待侍女通报,那沉重而密集的钟声,是法兰西国王驾崩的信号。房门被轻轻推开,侍女红着眼眶走进来,声音哽咽:“王后殿下,国王陛下……刚刚驾崩了。”
玛丽·都铎沉默着点了点头,没有落泪。三个月的软禁与周旋,早已耗尽了她对这位年迈丈夫的最后一丝情绪。她只是缓缓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面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女人。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法兰西的王后,只是一个失去丈夫、被困异国的英格兰公主,一个等待新王发落的遗孀。
城堡里很快陷入一片混乱,哭喊声、脚步声、传令声交织在一起,却唯独听不到真正的悲戚。玛丽·都铎透过门缝,看到弗朗索瓦正快步穿过走廊,他的明黄色披风在风雪中翻飞,脸上没有丝毫哀痛,只有掩饰不住的狂喜。他身边的克劳德穿着厚重的礼服,腹部微微隆起,神情麻木地被侍女搀扶着,即将成为新的法兰西王后——那个本该属于玛丽·都铎,却从未真正让她安心的位置。
接下来的三天,城堡被黑白两色的丧布笼罩,路易十二的灵柩停放在礼拜堂,接受侍臣与贵族的哀悼。玛丽·都铎作为遗孀,必须每天穿着黑色丧服,在灵前守孝。弗朗索瓦偶尔会来礼拜堂,却从不多看她一眼,他的注意力全在前来吊唁的贵族身上,忙着巩固自己的权力,拉拢人心。
1月5日,弗朗索瓦的加冕仪式在巴黎圣母院举行。玛丽·都铎被允许出席,却只能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当大主教将王冠戴在弗朗索瓦头上,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欢呼时,他转身看向克劳德,眼中满是得意与张扬。玛丽·都铎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清楚,弗朗索瓦绝不会轻易放她离开法兰西——她的嫁妆是一笔巨额财富,她的婚姻更是可以用来牵制英格兰或其他国家的筹码。
加冕仪式结束后,玛丽·都铎被迁往巴黎的克卢尼庄园居住。这里虽名义上是法兰西王室为她安排的居所,实则与软禁无异。庄园四周有侍卫巡逻,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弗朗索瓦的监视之下。每天都有贵族夫人前来拜访,明面上是慰问,实则是打探她的心意,试探弗朗索瓦对她的安排。
“王后殿下(她们依旧沿用旧称),弗朗索瓦国王有意将您许配给萨瓦公爵,”一位肥胖的公爵夫人端着茶杯,语气暧昧地说道,“萨瓦公爵年轻有为,领地与法兰西接壤,若是您嫁过去,必定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玛丽·都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公爵夫人说笑了,我刚经历丧夫之痛,暂无再嫁的心思。”
“哎呀,王后殿下,您还年轻,总不能一直孤身一人吧?”另一位夫人接口道,“再说,这也是国王的心意,您若是拒绝,恐怕会惹得国王不悦啊。”
玛丽·都铎放下茶杯,眼神冷冽地扫过在场的贵妇们:“我的婚姻,自有我的兄长英格兰国王做主,不劳诸位费心,也不劳弗朗索瓦国王操心。”
贵妇们面面相觑,再也不敢多言。她们散去后,玛丽·都铎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巴黎的寒风带着雪花灌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更加清醒。她知道,弗朗索瓦急于将她嫁出去,而且必须是嫁给他认可的法兰西贵族——这样一来,她的嫁妆就能留在法兰西,她的影响力也会被限制在法兰西境内。可他更怕的,是她回到英格兰后,被亨利八世许配给勃艮第公爵或西班牙国王,那样一来,法兰西将多一个强大的敌人。
玛丽·都铎握紧拳头,心中已有了盘算。她必须主动出击,抓住唯一的机会,那个能让她摆脱弗朗索瓦控制、回到英格兰的人——查尔斯·布兰登。
与此同时,英格兰的格林威治宫,亨利八世正焦躁地踱步。这位年轻的国王刚满二十四岁,身材高大健壮,面容英俊,却有着孩童般的好胜心。他穿着华丽的织金紧身上衣,双手背在身后,眼神锐利地盯着面前的威尼斯使节。
“法兰西的新国王,弗朗索瓦,他到底长什么样?”亨利八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自从收到路易十二驾崩、弗朗索瓦加冕的消息后,他就坐立不安。弗朗索瓦比他年轻三岁,却已经成为法兰西国王,还掌控着富庶的领地,这让心高气傲的亨利八世格外在意。
威尼斯使节躬身行礼,语气恭敬:“陛下,弗朗索瓦国王年轻英俊,风度翩翩,而且……几乎同您一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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