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白露宫的晨雾还未散尽,玛丽·博林被囚的西侧小楼仍沉浸在死寂中时,卢浮宫的前庭已响起了马蹄踏碎石板的清脆声响。一队披着猩红斗篷的骑士簇拥着一辆鎏金马车缓缓驶入,车帘上绣着的奥地利王室纹章在晨光中格外醒目——这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派来的使者团,他们的到来,让刚因弗朗索瓦一世登基而稍显平静的法兰西宫廷,再次卷入欧洲权力博弈的漩涡。
弗朗索瓦一世身着银白色天鹅绒常服,坐在王座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椅臂上的狮纹雕刻。他看着下方躬身行礼的奥地利使者佩德罗·德·卡瓦哈尔,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佩德罗爵士远道而来,不知马克西米利安陛下有何指教?”
佩德罗直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卷烫金羊皮卷,声音沉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紧绷:“陛下,吾王此次派臣前来,是为神圣罗马帝国与法兰西的友谊而来。如今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之孙查理,正与吾王就意大利领地归属展开协商,吾王深知法兰西与西班牙素来和睦,故愿为两国牵线,促成查理殿下与勒妮·德·瓦卢瓦小姐的婚事。”
“勒妮?”弗朗索瓦挑了挑眉,目光转向站在朝臣列中的王后克洛德·德·瓦卢瓦。勒妮是克洛德的妹妹,路易十二与安妮·德·布列塔尼的小女儿,如今刚满八岁,尚在修道院中接受教育。他端起桌上的珐琅酒杯,浅啜一口,语气带着几分玩味:“马克西米利安陛下倒是会选,勒妮还是个孩子,查理殿下今年也不过十四岁,谈婚论嫁,是不是太早了些?”
佩德罗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仍强作镇定:“陛下,政治联姻本就是为两国未来铺路。查理殿下是马克西米利安陛下的指定继承人,未来将执掌神圣罗马帝国;勒妮小姐是法兰西王室血脉,若两人成婚,法兰西与神圣罗马帝国将结成稳固同盟,这对抵御共同的敌人——”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朝臣们紧绷的脸,“——比如那些妄图染指欧洲大陆的势力,大有裨益。”
这话里的“共同敌人”,谁都知道指的是西班牙。自费尔南多二世吞并那不勒斯后,便与神圣罗马帝国在意大利半岛摩擦不断,查理作为马克西米利安的孙辈,在领地争夺中一直处于下风。马克西米利安此举,明面上是为孙子求娶法兰西公主,实则是想借法兰西的力量牵制西班牙,让自己在与费尔南多的较量中扳回一局。
弗朗索瓦将酒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站起身,缓步走下王座台阶,停在佩德罗面前,目光如炬:“佩德罗爵士,你我都清楚,马克西米利安陛下想要的不是友谊,是法兰西的兵力与财富。他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娶我的小姨子,无非是想把法兰西绑上他的战车,替他对抗费尔南多。”
佩德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想要辩解,却被弗朗索瓦抬手打断:“不过,联姻之事,也并非不可商议。”他转身看向王后克洛德,语气柔和了几分,“勒妮是你的妹妹,你怎么看?”
克洛德身着蓝色丝绒礼服,裙摆上绣着法兰西王室的百合花纹章。她垂眸思索片刻,声音温婉却不失主见:“陛下,勒妮年幼,若此时定下婚事,恐需多年后方能完婚。且神圣罗马帝国与西班牙的矛盾日益尖锐,法兰西若贸然结盟,恐会引火烧身。但拒绝联姻,又会得罪马克西米利安陛下,于法兰西的外交不利。”
朝臣们纷纷点头附和,有人主张接受联姻,借此扩大法兰西在神圣罗马帝国的影响力;有人则反对,认为马克西米利安不过是在利用法兰西,一旦局势有变,神圣罗马帝国定会翻脸不认人。议会厅的争论声越来越大,佩德罗站在原地,如坐针毡——他知道,弗朗索瓦一世绝非轻易被摆布的君主,这场联姻谈判,注定不会顺利。
弗朗索瓦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再次落在佩德罗身上:“佩德罗爵士,回去告诉马克西米利安陛下,法兰西愿意考虑联姻,但有两个条件。”他伸出两根手指,语气不容置疑,“第一,查理殿下需在成年后亲自来法兰西求学,熟悉法兰西的文化与制度,这既是为他与勒妮培养感情,也是为两国未来的同盟打下基础。第二,神圣罗马帝国需承诺,若法兰西与西班牙发生冲突,神圣罗马帝国需出兵相助,共同抵御西班牙的扩张。”
佩德罗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两个条件虽然苛刻,但至少让联姻有了希望。他连忙躬身行礼:“陛下的条件,臣定会如实转达给马克西米利安陛下。臣相信,陛下的诚意,定能换来神圣罗马帝国的积极回应。”
弗朗索瓦微微颔首,挥手示意侍卫带佩德罗下去休息。待佩德罗离开后,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对身边的首相安托万·迪普拉说道:“马克西米利安想利用法兰西,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你派人去神圣罗马帝国打探消息,看看查理与费尔南多的较量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再去修道院看看勒妮,告诉她,她的婚事,我会为她做主,不会让她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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